这三年余里,鬼哥并非从来不曾转身。但任何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能看到的都只有他的背影。就连在与他对话的时候,也无人见过他的面目。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圣僧的神通法力,其中或有深意。可这位元神修士知晓并非如此,那绝不是什么神通,也许不可用神通来形容。
“拜见上师。”这元神侍者深伏于地。
鬼哥微微一笑,虚抬手道:“起来吧,以后不必拘礼。”
鬼哥本就面貌英俊,经过这千多年的修持,不尽的风云生死之历,加上一向的禅门法度精修,此时便随意往那里一站,一身气度也绝非凡俗。再加上他此刻的奇特状态,目中似远藏着无尽广远的星辰之海,绝对像是一尊可以假乱真的活佛。
四人应声站起,无有半点违拗。四人中却隐隐以这元神侍从为首,由他上前答话。
“启禀上师,本部下发疫已有数月之久,近来更是控制不住,有蔓延之势。几位部中长老一同请命,欲请上师降估恩泽慈悲,拯救万民。”
鬼哥点点头,却没什么头脑的说道:“我想洗个澡,也有些饿了。”
这元神侍者微微一怔,连忙指挥其余三人,去准备为上师沐浴更衣,更备下供宴珍酿奉请享用。
待三人皆去忙碌之后,鬼哥又问道:“你姓师,叫做传道,这是个好名字啊。”
这侍者师传道连忙再拜,“不敢当,贱名有辱上师圣听。”
“和我说话,不要再搞这些虚套。”鬼哥摆摆手,“既然发了疫病,你为何不帮他们治理。”
“这……”师传道目中有些恐慌,“在下不敢说,不过上师既然过问,想来很快便会有人来答了。”
鬼哥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也离开了。
鬼哥心下亦有喜悦,因为他的视力虽然仍旧很差,可目力却有极大的恢复,甚至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见的东西。就比如刚刚这个师传道,此人以元神之尊却于此卑身为仆,一是因为他的元神极其虚弱,已经到了濒死之期。二是因为他身后有一个修界宗门,他想在死前为宗门找一条出路。
这些事鬼哥一打眼便立即清清楚楚,却根本不用去强窥其人元神与神念,就好比其人的一举一动间已经写得明明白白。这种发现让鬼哥十分惊奇,他再三分析之后,认为这是种再次超越从前的目力,几可直窥一些因果。
不过这种目力也有其局限,如师传道不敢言之事,他便无法清晰的看到其中原由,其中有他此刻无法勘破的阻力。但是不要紧,这阻力并没有给他带来危险的感觉,且就如师传道所言,应该很快就会显现。
他沐浴更衣,洗了个彻底,三年多的污垢一涤而尽,丝丝缕缕的阳气开始从阳骨中回返。自此而起,才好歹能做到从前那般片尘不加身,也好合了他圣僧的形象。
换上了信众贡献的雪白僧袍,手捻着冰石念珠,端坐在了供桌之前。看看这一席美酒佳肴,鬼哥真的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菜品虽然丰富,却是一通青素,不见有半点荤腥。一些果蔬之类,因为存放日久,也已经干涩。
可即使如此,于数年中水米未进的鬼哥来说,这也算得上极其丰盛了。然而正当他准备大吃一场的时候,搅局的来了。两道金色华光从天而降,挟着如同伏魔金刚般的宏喝。
“何人如斯大胆,敢在梵门山界动用神通!”
一高一矮两个光头僧人降下。高的那个足有丈二,宽大的僧袍掩不住虬实的身量,实是一脸凶相。另一个照比之下显矮,其实身材也在寻常之上,却是一派宝相庄严。
二人之威压弥漫千百里,二僧下落之处距鬼哥不过十数步。可那威压掠过鬼哥之际,却犹如拂面清风,除了让他面容上泛起一层金光,连他身旁的一根草木都未曾吹动。
而这二僧见状却大惊失色,一脸凶相的大个子瞪大了铜铃样的眼,那位宝相庄严的僧人亦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可他二人却清楚望见,那位端坐不动的同道眼中露出一丝失望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