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几步抢过来,走到了赵震宇的面前,气得须发皆张地指着他继续怒吼,“赵震宇,我可不敢当你的二舅爷,更不敢奢求有你这样省人大主任退下来的高官甥外孙。相当年,要不是你为了应付我,我至于犯了所谓的盲目扩大生产的错误?而齿轮厂至于就那样一蹶不振?你这个对党和国家都不负责的大官僚,你还好意思让我原谅你?你看看,你给我抬头看看,外面,就是曾经的齿轮厂,想当年,这个齿轮厂效益多好啊,产品红遍大江南北,专门为一汽二汽套配套,市场份额几乎我们一家齿轮厂就占据了小半壁江山,多辉煌啊,多好的前景啊,可就是因为你的一个狗屁的承诺,结果,我们的资金链就断了,连原材料都进不来,银行也整天催着要贷款,最后企业彻底完了,两千多工人啊,全都下岗回家,自谋职业,曾经那样红火的一个齿轮厂,现在却成为了市里巨大的包袱,工人连年上访告状关于社保和工资问题,你们也不给解决,企业现在已经基本上就处于停产的状态,你看看,我们的老厂区,现在将近三分之一,都已经被开发商买去你滚,这样好的企业就这么垮了,你是最直接的罪人,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我家乞求我的原谅?给我滚,离开我的家。”
说到这里,林爷爷气就不打一处来,拎起了赵震宇拎的东西就要扔出去,同时还不停地推着赵震宇。
“爷爷,你别生气,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我也听老赵大哥说起过……”林宇赶紧拦着林爷爷道。
“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能让他宁可成为千古罪人?”林爷爷怒火高炽地吼道。这件事情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心结,每每看到齿轮厂这样濒死的状态,他就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轻信了赵震宇的话,也不至于让齿轮厂变成这样了,自己连带地也成为了齿轮厂的罪人,他觉得对不起这些职工,也对不起这个厂子。
他正这里吼着呢,结果,那边厢,就见赵震宇双膝一软,颤颤巍巍地就“扑嗵”一声跪了下去,“二舅爷,是我的不对,求您,原谅我。”
再抬头时,他已经是老泪纵横,混浊的泪水随着他满是雏纹的沧桑脸庞一道道地滑下来,看上去颇令人心酸。
这一幕登时震惊了屋子里所有人,就连林宇也没有想到,赵震宇居然会给爷爷下跪来乞求他的原谅,抛开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谈,就算真犯了什么大错,以他堂堂省领导正部级干部退休的身份,以七十余岁的高龄,跪在这里乞求林爷爷的原谅,这本身就足以证明他的诚意了。
林奶奶挺不住了,赶紧跑过去拉着赵震宇想把他拽起来,“震宇啊,你这干什么啊?你起来,快起来,你二舅爷就是那个脾气,又何必跟他一样呢?你这,这,可真是的,小宇,你还不过来把你大表哥拽起来,这成什么了这是啊。”
“大哥,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你跪在这里,让我们怎么办啊……”林宇也去拽赵震宇,可是赵震宇死活不起来,“如果二舅爷不原谅我,我宁可余生跪死在这里也不起来……”赵震宇双手扶地,就是不起来。
“这,这个……”林宇咧着嘴,转头看着林爷爷,心底下已经开始有些不忍了。赵震宇没有任何架子,并且极致恪守孝道,如今已经是卑躬屈膝以奉了,就是想乞求林爷爷的原谅,更何况,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彼此间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还有什么心结打不开?
“爷爷,其实我觉得,老赵大哥确实是真诚悔过,更何况,爷爷,我都不怕您生气,其实您完全可以想一想,就算我们的齿轮厂当时拿到了那笔款子,又能怎么样?像齿轮厂这种中小国企,根本不是国家必保的对象,甚至早已经列入了完全推向市场的计划之内,所以,就算当时能撑过来,还能红火一阵子,但如果还是按照计划经济时代的体制经营,也迟早是要被市场所淘汰的,就算现在还能开工,也顶多就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这个问题咱们爷俩平时也不是没讨论过,您说是不是?所以,这板子啊,要我说也不能全拍在老赵大哥身上,您看,是不是先让老赵大哥起来说话?毕竟,他都几十岁的人,比您也就小上两岁,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给您跪下了,您就不能网开一面原谅吗?”林宇在一旁说尽了好话,不停地小意地劝着老爷子。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场面总不至于真让赵震宇这么下不来台,更何况他还答应过人家缓和跟爷爷的关系呢。
林爷爷脸上阴睛不定,半晌,才闭目仰天长叹了一声,一挥手,“罢了,你起来。”
“谢谢二舅爷。”赵震宇倒真不愧是尊长重教之人,大喜过望之下,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
只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又跪了这么长时间,甫一站起来就有些膝盖发麻,一个踉跄,险些就没站住,幸亏旁边的林宇手疾扶了他一把,才让他免于重新跌倒在地上的尴尬。
这一切,林爷爷都看在眼里,其实他并不是心肠刚硬没有半点人情的人,只不过刚才看到赵震宇,积郁了心头多年的怒火一时间迸发了出来,才会让他如此愤怒。
现在经林宇那么一说,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反复研究,而赵震宇认错的态度又这么真诚,他的一颗心倒也软了下来。不过,刚刚大怒一番,现在就转过脸来温声细语的,倒也不是他的性格,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