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军棍也是大摇大摆的上来同贺疯子见礼打招呼,粗黑的脸膛上,一副风霜雪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张面孔的主人是个陕北老农。二人身上的铁甲也是斑驳参差,换了不知道多少次甲叶。秦兵的苦楚。从这两个老军头身上便是可见一斑。
“老郑,老牛辛苦辛苦!”
“孙大人要给咱们开军饷,辛苦个甚咧!”
贺人龙同随便拱了拱手,朝着两个老伙伴挤挤眼睛。示意他们往周围看看。 “这些兵马什么来头?孙聋子的家丁亲兵?”
他带着人马进入西安城之初,便发现城头、城门等处多了不少兵丁守卫。虽然一望便知是陕西乡党组成的新兵,但是气势却和各镇营兵截然不同。个个顶盔掼甲手执刀枪在烈日的城头上站班,任凭着汗水一滴滴的流下,却也是一动不动。这样的军纪,这样的士兵。贺疯子饶是平日里狂妄至极,却也有自知之明,自忖自己的部下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入得城来,这样的兵丁更是比比皆是,沿着街道两侧,三五成群的在那里站班。贺人龙近在眼前的观察了一下,这些兵丁,甲胄齐全,器械犀利,虽然脸上还是带着几分菜色,略有些土气,但是,胜在身体结实粗壮,隐隐然已经有百战精兵的气势。
“你说这些人?”牛成虎指了指远处街道上执勤的兵丁,“孙大人奉了圣旨,花了大钱在咱们关中地面上招募的新兵。”
“新兵?我老贺觉得怎么也不像,倒是看上去有些眼熟!”贺人龙摇摇头,这些新兵一直给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这些兵在哪里见过。
“见过?在哪里见过?谁的部下?咱们也是走遍了大明天下了,有哪一位将军,能够调教出这样的新兵来?又有哪位将军舍得将这些好兵拔给孙大人麾下?我可没有听说孙大人从京城带了什么将领来。”
对于贺人龙的疑惑,牛成虎和郑家栋都是纷纷摇头,神色中却也是羡慕异常:“确实好兵。我营中的家丁跟他们虽然强一些,可是家丁来得不容易,又如何能够这般使用?难道是皇上派给孙大人的京营兵马?”
牛成虎说到这里,顿时自己也是哑然失笑,“哈啊哈哈!玩笑了!玩笑了!京营那些兵看上去不错,其实都是绣花样儿枕头兵。打不得硬仗,吃不得苦。也只能给皇帝老儿摆队显显威风使用!”
对于牛成虎的错误,贺人龙回报以不屑的一阵冷笑:“京营要是有这样的兵马,皇上早就把我们这些人砍了无数次头了!”
郑家栋说道:“老贺说得对,从皇上登基开始,杀魏忠贤,杀袁崇焕,杀这个,杀那个,从来不手软,你可曾看到他对祖家、吴家的人说个不字。手里还得有枪杆子才行!”
牛成虎则道:“老贺啊,某心中总有些不安,你说孙老虎摆出这样大的阵仗……”他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会不会是要追究我等当时脱逃之罪?”
贺人龙其实也有这样的不安,但他总不相信孙传庭真敢实际处置他们,至于杀他们的头,这种想法,更是心里想都不会想,更是不敢想!
有兵便是草头王,这些年仗着手上的兵马,他贺人龙傲视群雄,漠视众官。有兵马在手上,他就不鸟杨嗣昌,不鸟傅宗龙,不鸟汪乔年,他们又能如何?朝廷又能对他贺疯子如何?
当真把他逼急了,他从米脂老家振臂一呼,裹挟几万人也当了流贼,这可不是好耍的!所以,就是他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最多一个戴罪立功自赎罢了,实际的处罚一个不敢。
这样的戴罪立功赎罪,戴的次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多少个了,皇帝杀文官大员如割草杀鸡,对他们这些手上有兵马的军头,唯有安抚!否则,不怕自己闹事兵变,甚至去投流贼?反正他贺家在流贼当中又不是没有人,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这都是自领一营的大当家的。便是眼下势头正盛的李自成那里,他的同族兄弟贺金龙也是李自成当初十分看重的爱将。李自成连陈永福父子都能留用,我贺疯子这样的人物,他又岂能不重用?!
所以孙传庭也是和朝廷一样的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一番罢了,当真动手,便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来真的!
他更听说了,左良玉虽说是朱仙镇大败,所部精兵良马尽数丢失。但是朝廷仍旧慑于他的恶名,但事后的处置果然与心中所想一样,皇帝只敢拿文官出气,还有杀一些没了兵马的总兵将官,左良玉又是个戴罪立功自赎的结果。
贺人龙是想到便问。
“左昆山那个兔儿爷,如今怎么样了?可有他的消息?”
牛成虎与郑家栋二人都知道他同左良玉之间的过节,对于他的发问,两个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
“他?号称二十万精锐,被一个闯营之中的毛头小子领着万余新锐之贼,打得落花流水,从开封逃到南阳。屁股还没坐热乎,郝摇旗、袁宗第的大队人马又杀到。眼下正在襄阳苟延残喘,养养屁股上的伤。”郑家栋一脸的下流神色,满眼都是你懂得的。
“哼!我看,襄阳他也呆不住!”牛成虎给左良玉下了一个判决。“湖广的德安、承天、荆州、襄阳四府,都是粮米广有之地。我要是李自成,我也不会留给左良玉!这么好的地方,为啥自己不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