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黄浦江将上海县城与南中商贸区连接起来,两处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经过三年多的建设,这块在黄浦江边的芦苇滩头上建设起来的租借地已经初具规模,有些繁华地方的景象了。对面的上海县城虽然规模大,建城时间早,但是却乞丐满地,流民满街,到处是饿死倒毙的人群。街巷里垃圾处处,菜叶灰土满城都是,这里却是生机勃勃,充满生气与活力,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精神饱满脸色红润来去匆匆的人。
商贸区外与江畔码头连接的道路,用煤渣、砂石铺成的宽大路面非常平整,为了使其更加坚固,细心的工匠们还在里面混杂了一些石灰烧灰,从码头到租界坦荡如砥。虽然道路宽阔,可使数辆马车并排行走,但却实行着一种当地人称为“交通规则”的行驶方式,左来右往,车马再多,也无需避让,更不会拥挤,显得井然有序。
与上海县城里坑洼不平的街道不同,商贸区内的街道尽是用烧灰铺就的平整路面,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污泥粪水,街道两旁临街一侧的商户铺面门口摆着一些竹筐,用来盛放垃圾等物,城内有专门的环卫局,招募那些年老贫困之人,特别年纪大的,每日定期打扫,收走垃圾,还有专门收垃圾的商贩,贩卖谋利。
每天早晨有专门收夜香的人员推着车辆将各家各户的粪便收走,到区外各处去贩卖。这些粪便。不要说对普通农户,便是对地主士绅,也都是宝贝,乡间孩童无事,便是出去拾粪。只是随着农事废弛,民户逃亡的逃亡,抛荒的抛荒,各地粪便,已经好久没人收了。
倒是上海这边,因为有这商贸区的存在。大量的物资接驳转运呈现了颇为繁盛的景象。
从崇祯十四年起。附近几处繁华富庶的去处因为不断的有天灾蝗灾发生,无数的田地抛荒,流民遍地。
十四年四月至八月,吴江一带。大旱不雨。飞蝗蔽天。官令捕之。日益甚。米价每石银四两,流丐满道,多枕藉死。民间以糟粮腐渣为珍味。或食树屑榆皮。各处设厂施粥,吃者日数千万。
崇祯十五年春,大旱,斗米钱一百一十文,民有食子者。遗惠祠及隆福寺集饥民千余,日死无萁,税粮急,漕米许三分之一,改麦折价,每石一两五钱。冬米每石四两,饿死载道,河中浮尸滚滚。城门巷口抛弃小儿百十为群,或有人引去,或视其僵死者,尽弃之丛冢,或聚而焚之,或掘坑埋之,盖不胜数。幸不死者,剥榆树皮为饼,糠皮为粥,一望村落,树皮剥尽,是数十年没有过的饥荒。
崇祯十五年(1642)归安大旱,飞蝗蔽天而下,所集之处,禾苗与芦苇立尽,民削树皮木屑杂糠秕食之,或掘山中白泥为食,名曰观音粉。含山左侧地名良村,强徒数百啸聚作乱,幸亏不日被扑灭,可是,瘟疫继至,但官府不但不蠲免钱粮,反而严刑催科。而苏州府吴县米价贵至每石银三两三钱,麦石二两二钱。民益艰食,流离窜徙,老稚抛弃道傍,城乡房舍半空倾倒,死尸枕藉。
天灾加上物价腾贵,让商贸区变得越发繁荣。每日里黄浦江里的大小船只将一船船的粮米油盐卸下,由各地的商人忙不迭的拿着交割凭证到堆栈取货运走,运到各地去大赚特赚。
自从洛阳陷落福王罹难之后,这商贸区除了明面上的农产品输入和暗地里的军器火药等物交易外,更多了棉布的大量交易。
往日里号称人间天堂的杭嘉湖苏松太地区,也有大量的流民被商贸区散发出来的巨大吸引力所召唤,自觉不自觉的用脚投票,到这里来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够在这传说之中的神奇之地为自己和家人谋求一个求生之道。
一时间,上海县和附近的几个县城、卫城里这样的流民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那种神情麻木,卑微,畏惧与怜苦的流民。与这里的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而且这里的百姓,总让人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或者说他们身上有与众不同的气势,那是一种自信与昂扬交杂的气势,个个走起路来也是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似乎这里人等,上上下下,都怀有一种希望,或者说怀有一种梦想。
这些百姓无不暗自庆幸自己的幸运,能够在商贸区建立之初便决定投入这里,有人甚至带着自己的土地加入。此时的商贸区繁华景象让这些从中获利者欣喜若狂:各类商铺鳞次栉比,商人往来不断。与不远处的上海县、金山卫、奉贤、川沙、甚至苏州湖州等地相比,这里简直就是非大明之地,而是另一个没有灾祸,没有战乱的美好国度。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许多的买卖商铺趁着这一天之中最后的商机努力做着生意。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之时,虽然秋意已浓,天空中偶尔有几点秋雨飘落,江面上吹来的江风也带着徐徐凉意,却丝毫没影响到街上行人如织穿梭热闹。
在靠近黄浦江的一侧,因为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仓库堆栈、从事与南中商社进行各种交易和服务活动的商铺,,无数的人们要寻找场所休憩游玩闲耍,所以,催生了大量的茶馆酒楼饭铺。在一些背静的巷子里,还有为数不少的烟花风月场所,与同样在水边做生意的秦淮河不同,这里没有那么遮遮掩掩,谈诗论画的花头,只要价钱给的合适,便是码头上扛大个的脚夫,也可以和院子里的花魁来上一发。
“咱们这里才是正宗的院子,拜管仲做祖师爷的!哪像秦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