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某何德何能,竟敢劳动殿下亲临,在此迎候,这不是折煞林某了!死罪死罪!”
在江心之中,早已有眼尖的手下,一眼便看到了小东门码头上的仪仗旗牌,从旗号和卫队的规模上,不由得让他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东家!好像是而殿下亲自到了!”
虽然林琨人在南京同洪承畴打嘴皮官司,但是,同上海方向的联络通信却是一直都没有断。而且还是堂而皇之地联络。“你既然请我来和谈,那么我和我家主公请示汇报。传授机宜这总是题中应有之义吧?”清军方面,一者,洪承畴要表现出自己的上邦风范,二者,多铎与洪承畴都清楚,李家父子在南京多时,不晓得留下了多少的暗桩眼线,又有江海河湖之利,想要传递什么消息出去,那可是不要太简单哦!索性做得漂亮些,敞开了大门让他和上海方向联系便是!
靠着这个,林琨对上海方向的动态了如指掌。他知道,李守汉在处置完江西方向的军政事务后便启程南下广州,为唐王殿下在广州登基监国之事操持。李华梅则是率领着庞大的水师舰队护卫唐王殿下和一干朝中文武缓缓南下。留在松江府上海县的首要之人,便是二公子李华宝,他手下口中的二殿下了。
在这个时候,这位在上海独挡一面的二殿下,亲自到码头来,这不由得不让林琨小小的激动一下了。
不等跳板放稳,深谙“县官不如现管”的官场之道的林大东家便抢步上了跳板,几步便冲到了李华宝面前,满脸都是笑容。说起来他和李华宝也是熟人,作为一个销售额、贸易额巨大的人口贸易商,自然少不得会挑出一些精品来送给李家父子们鉴赏一番。不客气的说,李守汉内宅之中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女人,至少有一半是林琨采办、馈赠而来的。
“林先生说得哪里话来!父王在上海的时候一直都在夸赞,说林先生以一己之力,凭借一张利口,为我南粤军争取到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份功劳,便是当年的苏秦张仪蔺相如郦食其陆贾也不敢望先生之项背!华宝来码头迎接一下先生,lùn_gōng心,那是代南粤军全体将士感念一下先生为我军争取到的这宝贵时间。论孝道,先生帮助父王解了眼前燃眉之急,华宝身为人子也是应当感念一下。论私交,华宝与先生也堪称莫逆,朋友之间迎送一番,算不得什么大事。”
见李华宝如此说,林琨只能是没口子的感谢。不过,他走南闯北多年,经历了无数的风浪,对于人心把握的算是十分精准。在李华宝这些公子哥儿们看来,他同你亲热,那是应当的。但是你要是不识好歹,甚至是蹬鼻子上脸,那也许就是“猫舔虎鼻梁——找死了。”多少红极一时的宠臣、红人,都是因为这些情形的积累,最后轰然倒地,化为灰尘。
恭恭敬敬的跟着李华宝回到了天后宫行辕,这里已经是李华宝的指挥部所在了。
“先生,如今的形势我不说您也清楚得很。”一番礼数、客套之后,李华宝将手中的热可可喝完,将玻璃杯放到一边,换了一副神情,开始同林琨说话。
“父王之所以要回广州去,除了在那里为唐王安置一下,筹备登基大典之外,更重要的是,广州到赣南相对交通便利些,又有海路可以连通松江。便于指挥两个方向的人马协同动作。”
“江西那边,大姐夫已经指挥人马攻克了南昌,昨日接到的军报,长沙、九江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武昌,外围进展颇为顺手,应该在旬日之间便可收复。一旦武昌拿下,父王便有一番大展布要铺展开来。”
对于郝摇旗高一功等人在江西的动作,林琨在南京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都是些负面消息。南京城里传说,这些流贼出身的新南粤军,每每在攻克一座城池后,便将那些剃了头发的,在大清朝廷里做了各级官员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尽数押到十字街头,历数他们数典忘祖,腼颜事贼,投降异族的罪名之后,开刀问斩。
一时间,从赣中到赣北,从偏沅的长沙府到武昌城下,一路上被这些“流贼”们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不光是残害清朝各级官吏,对那些剃发归顺的士绅们、读书人们,也是丝毫不肯宽仁一二。只要你剃发易服,那么,男的拉到十字街头开刀问斩,任凭着热血将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浸透,染红,任凭着城头上挂满了人头。按照“流贼”头目们的话说,“这些人剃了头留了辫子,倒也省了咱们的事。不用再打木笼来盛放人头,只管把辫子拴在垛口上便是了!”家中男人尽数被杀,家财,女人,则都成了“流贼”们的战利品。
一时间,湖广大地上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衣冠楚楚的缙绅人家纷纷的向北逃了过来,往九江、往武昌,甚至是一口气的渡过长江逃到安庆的都有。一时间,无数延续了百年、甚至是数百年的诗礼传家世族大户化为一滩瓦砾灰烬。诗礼毁弃,令圣人恸哭于九原之下!
钟鼓毁弃,瓦釜雷鸣。各地没了这些世代诗礼传家之人掌舵,更是风云激荡。那些长工佃户泥腿子们,家中恩养多年的奴仆伴当们,不念恩义,反而是趁乱而起,肆意妄为。烧杀抢掠,毁坏祠堂,将旧日家主管家捆绑吊打,种种形势不一而足。
以郝摇旗、党守素、高一功、张鼐等人为首的新南粤军在前面放火烧荒,大肆披荆斩棘,后面,从赣南、湘南等处抽调北上的数百个工作队紧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