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下,一直牢骚话最多,同时也是下车抓住两个孩子的那名汉子,从火光中站起身来:“他内疚,他娘的内疚。内疚还会跟那韩老三呆一块?他娘的狼口十一郎,多响当当的名头啊,现在成了个吃软饭的,窝囊个废物。”
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虽已没有最初时的明亮,但在黑夜中还是一下就把汉子暴怒的神情映得通红。
火光中的众人又沉默了。
良久,才听得那最为温和的声音微一叹息,道:“六哥就算对十一弟有再大的意见,也不必去为难他的徒弟啊。”
“为难?”粗壮的汉子冷笑一声,道:“老十你从哪看出我在为难那两个雏儿了?”
温和的声音淡淡回道:“六哥有何打算,小弟虽无才,但还是能猜出个一二的。”
哼了一声,粗壮的汉子重又坐回到地上:“是,老子是有这打牌。老十一收的好徒弟,能耐很大。先是从咱正北盟的地盘跑掉,接着一下就钻到了韩老三那里,不但得了韩老三的保护,还让老十一收了徒弟。哼,再说你们也知道,这两个雏儿还跟配州的宋广孝有关系。呵呵,多么好样的娃儿,真不知是哪重天上掉下来的,不好好利用利用,岂不可惜了。”
“利用?六哥要如何利用?”年轻的男声追问道。
“呵呵——”粗重的声音大笑道,“刚刚大伙不是还嚷嚷着干了韩老三,为殿下报仇吗!”
“是——”
“难道——”
围坐在篝火旁的一圈人,同时转头望向两个孩子这方。
惊得两个孩子不自然的一个哆嗦。
众人刚要寻问如何利用这两个孩子对付韩老三,突听又是一声叹息,温和的声音又出声道:“依小弟看来,六哥还是算了吧,放了这两个娃儿。”
“放了他们?老十,你也学老十一的样,要当他娘的王八孙子了?”粗鲁的声音毫不留情的骂道。
“不是,”温和的声音却不恼,只是淡淡的回道,“这两个娃儿对韩三公子究竟有多重要,我不清楚。但是,小弟有种感觉,要是真利用了他们来对付韩三公子,咱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感觉?”
“是的。”
“你他娘的,就不能说点实在的理由。”
“六哥想要怎样的理由呢?”
“哼,你说不上来了,是吧?”粗蛮的声音叽笑道,“说老实话吧,老十。其实根本没什么感觉不感觉的,你小子就是怕了韩老三,对不对?”
“这个——”
温和的声音无奈的叹了一声,没有回话,也没去申辩。
粗鲁的声音见此又是连声咒骂,这时,之前病弱的声音,又插进话来,道:“我相信十弟的判断,六弟,你还是少惹事端,放了这两个孩子吧。”
“放了?不行!”
“他们是十一弟的徒儿,与韩三公子相关应不大,六弟,你就不要太为难他们了。问个话儿,如果两个娃儿不愿和我们同行,就放了吧。”病弱的声音微喘着气又是道。
“呵呵,”粗壮的汉子一声冷笑,“是老十一的徒儿,才更不能放。”
病弱的声音一个停顿,片刻后才略带诧异的问道:“六弟是想用这两个娃儿引出十一弟?”
“是。”
又是一个停顿,病弱的声音似有不满:“十一弟回来与否,是我们正北盟自己的事,你还是不要牵扯上不相干的人为好,更何况他们还只是两个娃儿。”
“那又怎么样,你们不是赞过这两个娃儿有胆识吗。哼,老子这次就正好试试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胆识。”
“六弟为何要如此执着此事?”
粗壮的汉子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那还用说,因为那小子,把我们最后的希望都给毁了。”
“希望?”
突的‘劈啪’几声爆响,看着圈中的烈火就要燃尽,当即有人起身去找了些干柴来,重又把篝火燃旺。
“六弟看重的,就是这个?”声音很是低沉,似是压抑着许多东西。
粗壮的汉子阴沉着双眼,声音突的尖锐又刺耳:“那还要看重什么?想兄弟们守在边疆这么多年,求的是什么?到现在这份上,老子娘的也不奢望什么荣华富贵了,只想着能有个人样点的生活。娘的,这要求过分吗?可当今的圣上,就是下狠心的要把咱们往死里逼。鸟的,你也不看看,咱弟兄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耗子都过得比咱来得舒服。这样日子难道五哥你喜欢?老子可是一天也不想过下去了。”
不断跳动的火光下,不少人低下了头。天很青,夜很静,虽没一人出声,但能感觉得出来,坐中有不少人都是赞成他这最后的话。
只有被唤做五哥的中年男子突的连声咳嗽起,似是被什么事刺激到了。另一声音温和最是深沉被唤作地第十的年轻男子,则长嘘了一声,不知心中做何想法。
沉默了良久,病弱的声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咱们现在自身都难保,又何必牵连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呢?”
粗壮的汉子冷冷扫了眼茅草屋,道:“要被牵连?这也是他们自找的,谁叫好死不死的被咱撞上了。”说着粗壮的汉子又霍地一下站起,震臂一挥,吼道,“六堂的弟兄们,你们认为呢?这两个雏儿放还是不放?”
他的吼声刚落,火光前立即有人大声响应道:“六堂主说的对,这两个孩子不能放。”
“我们听六堂主的,不放。”
“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