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将军来了,他的饭也吃完了。随后百人受罚,相信不少人会懊悔顾着起哄饿了肚子。饥肠辘辘受罚,体力必落下乘!
军规不得私斗,闹事必被罚,此乃可以预见之事。但无人为必将到来的受罚作出判断和准备,除了一人!
一碗饭,事虽小,但由小见大,自古为将者,山崩于顶而面色不改!此人心坚,目光深远,有上位者之风!
韩其初说章同心骄,其实他知道,自己才是那心骄之人。满腹经纶,一腔报国志,不愿入士族门下为那门生清客,愿将这热血报边关。出入军营那夜,他说他志在军中幕僚,此话不实。他志在那天下军师,那庙堂高处,只是西北军主帅元修帐下军师幕僚甚多,出身定有高低,他一介庶族寒门,又是新兵,机遇难逢,明主难求,未曾想今夜惊见一颗蒙尘明珠。
世人目不识珠,错认明珠作顽石,却不知这操练成绩并不出挑的少年心坚如石,目光深远,非章同能比。
但为将者,只心坚目远还不够,其智亦要上乘,所以他才试探他,看他会不会因他与章同是同乡便尽依他的计策,结果他没叫他失望。
此人,确有将才!
韩其初目光明亮,问:“队长打算在何处设伏?”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今夜,他们的兵力以上三种都不具备,却要设伏制敌,路还分了三条!
他们已知章同会往那条羊肠小路上去,那条路上必定要设伏,与他一战!但问题是,另两条路布不布置人?
万一章同没有把所有兵力都带去那条小路上,而是分兵而行,他们在小路上与他遭遇战,章同的兵却从另外的路上畅通无阻地到了湖边,拿到了旗子,那他们就难办了。兵力本就比章同少一半,既要擒下他,还要追回旗子,又兼有一个时辰的限制,事太难行!
若他们也分兵埋伏,兵分两路还是兵分三路?
兵分两路,羊肠小道是一路,另外两条路选哪条?如何敢保证章同也分兵两路,且去的是他们埋伏的这两条?
兵分三路,如何敢保证章同也兵分三路?如何推算他的兵力分布?万一他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去羊肠小道,他们却分了兵力出去,本来兵力就是章同的一半,再分兵三路,双方遭遇,还能擒下章同吗?
当然,章同许不敢举全数兵力去羊肠小道,因为他也怕另外的路埋伏了人,若小路上打起来,另外路上的人听见声音,会直接去湖边拿下旗子。
可他们也不能保证章同不敢只走一条路,他武艺不错,自视甚高,兵力又多一倍,未尝会把暮青手下那几个去拿旗子的孬兵放在眼里。以他的傲气,倾全力擒下暮青,再把旗子抢回来,未尝没有可能。
兵者,诡道,兵法精要,实深也。
石大海挠挠头,“俺的脑子想不来那些弯弯绕绕,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大不了明天操练累去半条命,豁出去了!”
后头跟着的新兵们却无人说话,山风过耳,脚步声、呼吸声里渐生了压抑。
设伏难,兵力少,根本就赢不了。
除了韩其初还有心笑,其余人皆心头越来越沉。
“谁说要设伏?”寂寂山林,少年的声音如一道清风,灌入众人耳中,“我们,不设伏!”
清风湖乃青州山中三湖之一,湖边草深水浅,月落湖中,远眺若大小银盘落人间。
湖前方三里外,三十五道人影立在岔路口处。
暮青说不设伏,此话令众人懵了一路,只韩其初目光越发明亮,隐有激动之色。
“这两条路,一条路上去十人,驰百步再回来!”暮青一指羊肠小路旁的那两条路。
新兵们怔住,不知暮青有何计策,但此时优柔寡断的性子显出了好处来。他们都没主意,有个有主意的,下意识地也就听从了。石大海和刘黑子各领十人去了那两条岔路。
韩其初问:“为何如此?”
“分章同的兵。”暮青道,“他太想与我一战,又心高气傲,定不能容忍有一处输给我。他不会举全数兵力来战,另两条路上不分兵力就意味着万一我分了兵,旗子就会被我先折到手!虽然他兵力多,自负可以擒了我再将旗子抢回来,但他不会这么做,因为被我抢了旗子于他来说是侮辱!他心不喜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教训我,他想赢得完美漂亮,不想留下任何失败之处。这是他的心理画像!”
暮青不是军事学家,她不懂兵法,但她是心理学家,她懂人心!
与章同同伍一月有余,他睡觉习惯面对营帐门口,清醒时躺下左臂必然枕在头下,右手必定呈握姿放在腹前,这一定是他在家中的习惯,他习惯抱着兵刃睡,以他的握姿来看,他擅长的兵刃很有可能是长枪!从军后他的长枪未带,但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变。他起身后必定先舒展身子,先往左扭再往右扭。洗脸时捧一把水,搓三下脸。出去时左手挑帘,出去后习惯先左右看一眼。他走路下巴习惯太高,目光习惯放远……
他的这些习惯,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足够能将他的习惯和这些习惯代表着的性情,以及养成这些习惯的原因猜个八九不离十!
今夜的对手若是别人,暮青不敢说她能赢,但若是章同,她可以赢到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