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分寸把握,说是说不清的,暮青只能期望元修相信她,配合她。
元谦临高望着暮青,目光幽沉,半晌之后笑了笑,果然还是那般从容不迫,“原来是皇后殿下,失敬。”
他口中说着失敬,脸上却并无敬意,“皇后殿下既然到了城下,草民理当恭迎,可惜草民有所不便,只好请殿下上城楼来了。”
元谦看了身边一眼,那把抵住华郡主的刀忽然一压,血珠顺着刀锋滴落,殷红刺目。
“元谦!”
“拾起刀来,押她上来,不然这城楼上今日便先泼上郡主的血。”元谦望着元修,眼底没有笑意,反倒看向暮青时笑了笑,“殿下是谁之妻并不要紧,只要有人更心疼娘。不过,六弟向来忠直,我倒是对他拿刀胁迫皇后殿下的场面更感兴趣,这可等同于谋逆。”
华郡主一声不吭,她先前为了阻止元修上城楼来宁愿自尽,此刻却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元修。
暮青也看向元修,同样没有出声。
这一刻,城楼下再次陷入死寂,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初时。
元修眉峰似刀,望着华郡主脖下刀锋上滑出的血珠,握着马缰的手背上现出青筋。
元谦望了眼长街尽头,暮青先行,神驹脚力快,但她到了有一会儿了,想必帝驾和百官也快到了。他淡淡地看了眼元修,没耐心等他拖延时间,于是抬了抬手,旁边的人将刀狠狠压下,刀锋入肉,华郡主脖子上的血珠顿时如线般淌落。
“慢!”元修伸手喝止,手伸出时,周身忽生狂风,城墙下躺着的刀被狂风拔起,凌空入了元修手中。
孟三在马旁被狂风一扫,连退向后,元修身旁只剩下暮青。
刀光如水,掠过城墙,刀锋直指暮青!
暮青目露惊意,面色一寒,喝道:“卿卿!”
神驹长嘶一声,转身便逃!
元修欲纵身去追,蹙眉一捂心口,似乎内伤受得太重,已难以施展轻功,于是策马紧追而去。
只见长街上两匹神驹相逐,马蹄声去得极快,孟三还没来得及下令跟随,马蹄声就听不清了。
元谦在城楼上,见暮青策马转进了一条巷子,随后便再也看不清了,他皱起眉来,面色沉了下来。
华郡主却松了口气,修儿总算迈出那一步了……
她刚才没有阻止他上城楼就是在等,等他动手。元谦说得对,挟持皇后罪同谋逆,修儿太难迈出那一步,今日这时机刚好可以逼一逼他,只要他肯迈出一步,过了他心里的那道坎儿,日后就容易了。
华郡主闭了闭眼,今日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这时,忽听长街尽头有车马声缓缓驶来。
圣驾和百官到了!
*
外城。
马蹄声在一座观音庙前停了下来。
元修下了马来,将刀丢在一旁,看向暮青。
暮青把马牵进了庙里,听见掷刀之声回身道:“把刀带进来,马也牵进来,莫留痕迹。”
虽然已离开西北有些日子了,但她很高兴和元修之间还有默契。
元谦挟持着华郡主和元钰,城门关着,她进不去,元修也不敢强上城楼,与其在城门外僵持,不如另寻他法。这里的密道直通内城,步惜欢应该已经进了内城了。
她虽走在圣驾和百官前头,但今日步惜欢的布置她都知道。回城之时,圣驾和百官会绕道走驿馆那条街,让辽帝一行先回驿馆,随后才会去往内城方向。而辇车里有暗层,替子一早就藏在其中,步惜欢会趁这机会在辇车里换上御林军的衣裳,由御林军掩护着换来车外,随后找机会从观音庙的密道进入内城。
李朝荣今日会趁城中大乱时率神甲军夺宫并控制百官府邸,随后会命龙武卫围住华府拿下元谦一党,但元谦已占据了内城的城楼,想必龙武卫这时已不敢轻举妄动,步惜欢进了内城后会依城中局势行事。
算算时辰,圣驾和百官就快到了,元谦挟持着人质,他愿玩那逼迫人的把戏,不如逼元广去,她才不伺候!
她不如潜入内城,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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