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老多杰的人头也收进了箱子里,不过是放在暗层之上的明层处,她不需要人头镇着中军大帐,但它可以帮她镇守这只藏着秘密的箱子。
一切收拾妥当,锁好箱子,暮青才去了沙场。
*
今天的特训科目和昨天一样,在新的特训器材做好之前,特训科目不变,但暮青对各训练科目的完成时间有要求。
昨天的特训,她只是让特训营初步了解科目,今天才是真正的特训!
所有项目规定时间,完不成加罚!
全营分成两队比赛,输了的加罚!
特训营全体咬着牙,想起昨天听过的话,想起点将台上较量的差距,没人抱怨,宁愿跑死喘死也绝不休假!
而休假的大军依旧在沙场周围观练,心急火燎也没人再敢要求参加特训——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这是都督说的,今儿是特训的第二天,离他们放假结束还有二十九天!
西北军的都尉们昨天守在医帐外,听说了水师的特训之法后,今日特来观练。
一看之下,人皆惊住!
“娘咧……”
“这他娘的是啥练兵之法?老子看着都累!”
“这练兵之法一天两天的看不出啥来,要是常年这样练下去,孬兵都能练成铁!”
“娘的!要是再早几年,咱们西北军里也这样练兵,五胡会不会早就灭了?”
“咱们……还能回去西北吗?”
不知哪个问了一句,都尉们都沉默了。
昨天,大将军说了,若是周二蛋那小子不要他们,西北军中也不会再要他们。他们从军多年,半生热血洒在了西北,洒在了大漠,心有留恋不想换将,却犯了军人的大忌。
昨天,他们得知都督救了大将军一命,本想来找他认错领罪,可……没脸来,所以就借口躲到医帐去了。他们跟着大将军在边关杀敌,命悬弯刀下也从未怕过,如今却怕了,怕都督记恨他们,水师留不下,西北回不去。
戎马半生,以为能死在边关死在战马上,要走了才知道这辈子离不开军营了。
这天,众都尉也跟着大军在沙场外观战了一日,晚上特训散了以后,暮青回到中军大帐时,见众都尉侯在帐外。
“都督……”众人瞄了眼暮青,不服的气焰已不复见。
“我累了,有事特训结束后再谈。”暮青甚是冷淡,说罢就进了中军大帐。
“都督!”众人只在帐外喊,却不敢擅自进帐,他们一是怕惹恼了暮青,二是真有些服气了。
西北军已练兵严苛闻名于世,论练兵之法,他们在边关军营里待了那么多年,个个都是操练新兵的好手。原以为都督军功赫赫也不过是个人之功,论睿智论勇猛,他是新军第一,可论练兵,他一个新兵蛋子,懂个啥?可是才一两日的工夫,全军就士气高涨,今日他们看了一天特训营的操练,虽不知那些操练之法是咋想出来的,但他们是老将了,有用没用自然看得出来。
以前,真是他们小瞧人了。
“你们何时能把我的话当成军令,何时再来。”帐中传来暮青的声音,众都尉一听,知道没得商量了,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
暮青在桌案后坐着,许久没去床上躺下,她一看见那张床榻就想起一幅绢画铺在上头,仿佛坐下去屁股就能着火。
她盯着行军床不肯睡,而水师大营三十里外的都督府里,有人在阁楼里听回禀。
今夜的风比昨夜急,枝影摇如鬼手,男子听着回禀,喜怒不露,唯见眸光明灭。
“主子,一字不差!”血影跪在男子的影子里,今夜不必主子问就答了。
尸体扮得有破绽,作过死,撑帐篷,一字不差!
“嗯。”步惜欢负手立着,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画师不入流,要您换了。”
“嗯?”
“姑娘还给您带了封信!”血影这时才将信拿出来,呈过头顶时,那信已被人抽走。
那信里写了啥,他没敢偷看,但猜着应该是训斥主子的,姑娘当时看见绢画时,脸色可是很精彩的。
他忽然想往后挪,主子费尽心思,却挨了训斥,想必心情不会好。
阁楼里静了半晌,拆信的声音过后就没了声音。
血影缩了缩脖子,果然,他猜对了!那画师是他找来的,他要倒霉了……
窗前却忽然传来沉沉的笑声,血影一愣,斗胆瞄了眼,却见步惜欢低着头,脸就差没埋在信里,笑得既欢愉,又忍耐。
主子这般开怀,印象中可从未见过……
“跪安吧。”笑声渐歇,窗边传来的声音漫不经心,微凉如风,一如往常,仿佛刚才那笑意是血影幻听了。
“是!”血影起身退到楼梯口,没入黑暗中,身形如鬼魅般一晃,残影尚在,人已在楼下。
阁楼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图纸,是血影呈上来的,步惜欢坐到桌边,将手中的信放到桌上,月光透窗洒来,落在信上,只见少女字迹清卓,一张纸上寥寥几字,只落着两句话。
“闻君有此癖,臣正有此技!”
步惜欢拿起那些图纸来,目光却仍落着那两句话上,笑意深沉。只是看着那两句话,他就仿佛看见她立在他面前,面冷声凉,说出的话却酸溜溜。
但笑着笑着,那笑便变得气哼哼的。
说要换画师,荐的却是自己,她还知道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