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运气!”季延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赌桌道。
“蒙的!蒙的!”京中子弟们笑道,荷官刚放盅便买定了大小,不是蒙的是什么?
见暮青将银票数好塞进怀中,谁都没放在心上,常来玉春楼,谁没输过银子?这点儿银子对这些纨绔子弟来说根本不值得紧张,众人嘻嘻哈哈浑不在意,季延甚至笑话暮青道:“藏什么藏?赢了就是你的,还能抢你的不成!”
京中子弟们哄笑,都觉得暮青是以前没见过银票。
唯独曹子安面色不佳,他今晚本就输了几回,又跟暮青冤家路窄,见她赢了自然不高兴,不过他也觉得只是运气,从袖口抽出张银票施舍般的往赌桌上一拍,道:“有本事就再拿!”
暮青不跟他啰嗦,银票收好后桌面上干干净净,还是放着她那枚铜板儿。
季延领着众人纷纷放票,放好后等着荷官再开局。
荷官惯会瞧人脸色,见这些纨绔子弟大多心情好兴致高,便松了口气继续摇起了骰盅,他花式耍得卖力,引得一群公子哥儿连声叫好,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之际,他将骰盅往赌桌上一放!
啪的一声,赌局再开!
暮青拿起那枚铜板儿放在手里把玩,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不知该买大还是买小,她拿着一文钱来来回回在大小间游走,荷官的眼神跟着那枚铜钱飘来飘去,飘了几回,暮青的手一顿,停在大处,似下定了决心这回要买大。
荷官拿眼角瞄着她的手,面无表情。
暮青眉头一挑,手忽然一晃,往小处一放!
啪!
买定,离手!
荷官瞪大眼,一口气吸到嗓子眼儿,京中子弟们被这一声脆响惊住,纷纷转头。
他们都还没商量好!
“你们太慢了。”暮青淡道,“我说了,我缺银子,你们还是快些商量,多开几局,我多赢些银子。”
“嘿!说的好像你能赢似的,你刚刚不也是犹犹豫豫不知道买哪边?运气好赢了一回,还真以为能赢咱们这么多人一晚上?”季延笑了,把银票一划拉,全押去大处,满不在乎道,“倒要看看你这回能不能赢!”
“快开盅!”
“快开快开!”
一群公子催促着荷官,荷官一脑门的汗,瞥了眼暮青,见她把小刀放在袖甲上磨,刀光来来去去的晃着眼,他只好眼一闭,把盅一开。
赌桌前半天没声音,人人盯着那盅下的点数,直到暮青开始收拾银票,才传来嘶嘶的吸气声。
“嘿!”季延一笑,瞧着暮青,“你小子还真有些运气!”
暮青面无表情,低头数着银票,眸底却隐有慧光。
自然不是运气,心理战术罢了。
首先是荷官的心理,第一局对她来说赢钱最险,因为荷官的心理很矛盾,既怕她赢了季延等人不高兴,又怕她输了玉春楼没钱拿,所以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荷官的微表情。她在买小前,手在往小处移时就看见荷官的眼微微睁大,这是吃惊的表情,表明他没想到她会猜对。虽然他对该让她输还是赢上很矛盾,但是看见她可能会选对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会忍不住吃惊,所以她抓住了那一瞬间的表情,毫不犹豫地买了小。
而这一局,荷官的心理发生了变化,她已经赢过一局了,怀里的银子足够付给玉春楼,而如果她再赢,京中子弟们许会不高兴,所以这一局她输了才会皆大欢喜。当她看起来要买大时,荷官面无表情,岂不知这面无表情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提示——如果她会赢,荷官定会震惊、紧张、焦虑,哪怕他掩饰也逃不过她的眼。但是他没有,说明她如果买大会输,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买了小!
再者是这些京中子弟的心理,她让他们一组,商量着一起押大小,本来就是个陷阱。这些贵族子弟骄傲自我惯了,寻常时候他们是主子,说一不二,何时跟人商量行事过?一旦让他们商量,他们必定坚持自我,想买大的不肯让,想买小的也不肯让,吵吵闹闹争执不下,而这段时间给她观察荷官的表情,做出正确的选择足够了!
这才开了两局,待会儿他们再输下去,从觉得有趣到觉得恼怒的时候,吵闹争执会更甚,留给她的判断时间会更多。
这场赌局,开头难,越往后越容易。
“数什么?还怕谁少你一张不成?”季延笑道,一副你财迷也不看看赢的是谁的银子的表情,“咱们这些人就算输的只剩下亵裤,也不会藏你一张银票的!”
他们这些人都是面子比命重的,赌了不要紧,输不起偷偷摸摸藏银票,才会成为盛京城的笑柄。
暮青才不管季延说什么,她坚持数清银票,一张不少后才揣进了怀里。
季延等得都没耐性了,输了两局,他现在心里跟被猫挠了似的,痒得难耐,迫不及待地想开下一局,但是他又说不清楚下一局自己想赢还是想输。
一方面,他想要那一文钱,想着明儿拿红绳提着那铜钱碎儿满盛京城溜达的场面就觉得有趣,因此他盼着赶紧赢。
可另一方面,他又想要寻求刺激,想看看这小子的好运能到什么时候,希望她多赢几局,觉得游戏这么快就结束了不好玩。
刺激,矛盾,迷了京中子弟们的心,除了曹子安想看暮青出丑,其余人反倒更加兴奋,催促着快快开局。
但是再开局,事情就渐渐不好玩了。
运气好像总在暮青一边,骰盅开一局,京中子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