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
她回头,看见远方的梅花树下立着一位身形挺拔修长的男子。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一头如墨的黑发被一只玉簪高高束起。袭着一身月牙白的袍子纤尘不染,腰间系着一根玉质的宽带,宽带上佩着一块精致的龙形玉。
她霎那便知道了是谁。粲然一笑,提着裙裾欢快的迎了上去。
男子宠溺的笑着,折下一支梅花递到她的面前,问她:“喜欢吗?”
她含羞带怯的红了脸,轻轻说着:“喜欢。”
那支梅花应声变成了一把剑,插进了她的心窝。
男子还是笑着,温柔的问她:“现在还喜欢吗?”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看着那把插入身体的剑,感受着自己唇角溢出的鲜血叫出了声。
“萧!言!竣!”
喊着萧言竣的名字从梦中惊醒,身体仍在微微的颤栗。他双臂环抱屈膝的双腿,以蜷缩的姿态大口的呼吸,直至眼中的黑潮慢慢退了下去。
门外的墨香听到声响早就已经叩门,直到许久后才听到一句:“进来吧。”
墨香推门进屋,看见夏初的神色恹恹,便小心的询问:“少爷现在洗漱么?侯爷还在等您用膳。”
夏初嗯了一声下床开始洗漱,待擦干净了脸便已神色如常。
入了蘅芜院,侯爷早就等在堂中。他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甜甜的叫着:“爹。”
侯爷慈爱的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他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却还是吃着很香的样子。
侯爷一边布菜一边说:“皇上三天后举办家宴,要你入席。”
夏初夹菜的手顿了一顿,应了声:“好。”
上一世的时候,皇上也举办了家宴,也要了他入席。只不过那时,他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入席。
“皇上只是想见见你,不用害怕。”侯爷宽慰道。
“我不怕。”
如今敌在明,他在暗。萧言竣是他的猎物,而他才是那个默默织网的猎人。他有什么好怕的。就让他以夏候府嫡子的身份去会会萧言竣又如何?
侯爷见他神色如常,从容自在。略宽了宽心,又跟他细细说着宫中的规矩。
夏初装作无知的听着侯爷事无巨细的说着那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宫规,赶紧草草扒了两口饭便告了声退溜了出去。
回到自己院子的夏初叫人搬了两块长短不一的木头,然后屏退了下人。将两块木头叠成一个十字,自己扎起了草人。
待初成人形后,他又跑去厨房取了些猪肉回来绑在草人身上开始练飞针的力道。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直至一抹殷红照在了远方的姿蓝山上,他方才停了手。拾阶而坐。
他仰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上飘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一般的嫣红。
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之中,晚风徐徐地拂送,吹过一阵又一阵花木夹杂的幽香。
他不禁松弛了一根根紧绷的弦,暂时搁浅了所有的烦恼与疲惫,欣赏着这一幕动人的晚霞。
夕阳,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天色,终究还是暗沉了下来。
墨香在院外喊着少爷。
夏初收回了神,去草人身上解下猪肉交给墨香送回厨房,自己去陪侯爷吃饭。
用完了膳,她又拉着侯爷去花园散步。
清辉斑斓的月色柔柔的洒在两个人的身上,让夏初的脸,染上了一层淡雅的光。
他挽着侯爷一边走着,一边旁敲侧击的询问娘亲弥留之际的一些事情。细细听了下来却也都是些毫无价值的琐碎小事,徒增了侯爷一脸神伤。
“爹,起风了。回去我给您烹茶吧。”夏初不忍侯爷沉浸在过往,温顺的说道。
侯爷挑眉,带着诧异:“你在山上还学了这个?”
夏初耸了耸肩。
“白若霏爱喝。”
回到书房,夏初让人取了陈年的熟普与茶具。拉开架势,开始烹茶。
侯爷在一旁兴趣盎然的看着他从茶饼上撬下了约莫五克干茶投入壶中。煮开之后将其淋在茶具上清洗了一遍,复又重新添上水,盖上壶盖,细火慢煮。待茶水沸腾,气从壶嘴而出。他又等了片刻,待仓味消失怠尽,有醇厚的陈香糯香溢出,方才开盖取起,沏了一杯端给侯爷。
侯爷闻着茶香暖人心脾,细细品来又味有清甜。露出一个赞许的神色。
“茶艺不错,白先生教的很好。”
夏初的嘴角抽了抽,回想起了白若霏挑剔的模样。
他极其注意注水的速度和角度。不止一次的在他脑门上爆栗,提醒他注水的速度会影响到水的温度。注水快,则温度高。注水慢,水流细则水温相对要低一些。注水的角度亦会影响到水对茶叶的冲击和茶叶的翻滚,像这种熟普就不能过于冲击和翻滚,否则茶汤会浑浊不透亮。
爆栗吃的多了,茶艺自然也就好了。
夏初没有告诉侯爷他如此凄惨,被迫学艺的过程,牵起一丝苦笑,打量着书柜上一排排的书籍。他扫过一本萧国史记,抽了出来坐于一旁,开始翻看。
对于萧国的历史他其实知之甚少,对于权谋也意兴阑珊。
说白了,他上一世不过就是一位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姑娘。
十三年的幼年时光在山中度过,下山后的少女时光又许的手不禁越握越紧,指腹渐渐泛了白。
“少爷,苏浅安回府了,正在您院中候着。”外面的墨香隔屋通传。
侯爷练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