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一次宇文图是真的说到做到,宁澜的衣物本就半干,很快烘干,连忙穿在身上,半晌方才道:“殿下,好……好了。”
宇文图回过头来,坐到火堆旁,神情似乎平静下来,只是依旧有些莫名的红晕:“我昏睡了多久?”
“没多久。”宁澜小心回答:“殿下可知我们此刻是身在何处?”
“我先前看到你身上有个锦囊……”他顿住了,他看到的,可不是那个锦囊而已。
宁澜却是变了脸色,那锦囊之中装的是萧迟送给她的玉佩,怎么可能给他?因而别过头不理他。
“算了。”宇文图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因而摇摇头:“我也不知晓现下我们身在何处,不知道徐将军他们如何了。”他称自己舅舅徐将军?宁澜有些讶异,想起他的身世,随即了然,并不多话。
沉默半晌,天又将阴沉,宁澜沉默地帮宇文图换过药,便催促他入睡,自己守着火堆一夜到天明。
宇文图半夜醒来的时候,便映着暗淡的火光打量靠在墙角睡着的宁澜。
又想起自己白日里见到的春|色,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良辰美景——姑且算是良辰美景吧,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最是容易起情思之时,宇文图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怎么莫名其妙的便觉得这女子……其实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可恶。
定是这春雨潺潺扰了他的思绪,宇文图心想,抑或者……他如今的确需要为自己寻一个妃子了,他年岁的确是不小了,别的男子像他这样的年纪,早已经是儿女成群,只有他,尚是孤家寡人一个。
好在……过了今年,他的孝期便满了,是时候寻一个大家闺秀,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可是想起或许他会娶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女子做妻子,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别扭,闭上眼想想京中哪家的女儿可以以之为良配,又细细想自己曾见过哪些女子,想着想着……最后那些女子的样貌都变成了宁澜的样子,宇文图蓦然从睡梦之中惊醒,看着远处衣衫单薄睡相极其不安稳的宁澜,若有所思。
这雨下了三日方才停下,三日也足以让他们将破屋之中的食物吃光,再不停下,他们便只好饿着肚子了。
好在这几天下来,宇文图的伤已经好了些,至少手臂能动了,虽然依旧还是有些痛,但已经好了许多。
他们也该想办法出去这密林了,再这么待下去,别人指不定以为他们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呢。
抱了叔父的骨灰坛子,宁澜临走之时将自己头上的发簪留下当做用了别人东西的补偿,没办法,宇文图这人身上也完全不带银两,他其他的东西都有专属的印记不可能随意给人,他们之前谁也没料到会出事,而随身行李又落在营中,此时宁澜身上也没有银两,只好用这个办法了。
宇文图倒是觉得有愧,深深看了那簪子一眼,心道自己大不了以后买一个更好的簪子给她便是了,又想起被她烧掉的荷包,心中难免便有些郁卒。
两人搀扶着慢慢向密林外走去,脚下依旧满是泥泞,由不得他们不小心,这天气本就不宜走动,只是再不走他们难保会饿死在这林中何况难得天晴,要是等到下次雨停,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走了一天,寻到一条河,沿着小河走,终于走出了密林,林外是一座有些破败的村庄,村人大多数都已经离开,唯有几户老人留下。
宁澜试探着上前问路,那些老人虽然贫苦,但是对他俩还算和善,听闻他们是不小心摔下山以致迷路很是唏嘘,宁澜将自己头上最后一根发钗拿出来换了一些粮食和粗布衣服,暂且在这村里歇一晚。
人生地不熟,宇文图身上还有伤,宁澜并不敢与他分开,两人还是住了一屋,当然,没睡在一处——第二日他们便向村人辞行,村里一个老婆婆见宁澜扶着宇文图,感叹了一声:“小娘子对郎君真好。”
又看了宇文图一眼:“郎君往后该对自己妻子好一些。”
宇文图抿了嘴不说话,宁澜却正色道:“婆婆不要乱说,我们不是夫妻,只是主仆而已。”
待得走远,宇文图看了一眼她如今只拿着荆钗挽起的头发,声音闷闷的:“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何必跟他们解释那么多。”
“就算只是不相干的人——”宁澜摇头:“奴婢也不敢玷污了殿下。”
她时时刻刻谨记着两人的身份,宇文图却想到萧迟:“你是怕阿迟误会吧。”
宁澜呼吸一滞——她跟萧迟到底是没有缘分,甚至因为他名义上的“母亲”的缘故,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宫也不可能嫁人……只是这些事没必要与他分辩,因此宁澜只是应了一声:“那是自然。”
宇文图更是气闷,一路上再不与她说话,宁澜也不想跟他说话,倒是正中下怀。
他俩互相不理对方,靠着换来的一点干粮度日,走了三天终于让他们走到一处比较大的集市。
有人多的地方总归是更安全一些的,问过旁人知道他们仍在夏国境内,宁澜的心终于是放了些下来,只是还有三分不安,却不知道是因何而起,只是小心警惕着。
宇文图的手虽然能动了可是毕竟没有好透,宁澜不敢掉以轻心,想着最好还是找个懂医术之人看看才好,她摸了摸自己腕上,她是宇文复身边的女官,路上又要伺候宇文图,即使这一路其实是奔丧而来,也还是戴了一些首饰,不过都比较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