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姑被她这样一通骂下来,居然丝毫未恼,反而生出几分欣赏的意味:“我还未料到,你脾气是如此烈性,如此,倒是不怕你会吃亏。”
宁澜语塞,知道程姑姑这人真不好对付,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程姑姑的眼睛,目光灼灼:“程姑姑,我且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姑姑低敛了眉眼,似在闪躲着宁澜的眼神:“我自小看着殿下长大,对殿下难免多几分关心。”
“程姑姑这又是在环顾左右而言他吧!”宁澜冷笑:“姑姑先前说,自己‘早就死去了’,那么宁澜且问程姑姑,到底是何时‘死去’的呢?既然已经是个‘死人’了,又是如何‘自小’看着晋王殿下长大的呢?还有,姑姑似乎一直便知道我的存在,可是姑姑深居宫中轻易不与人接触,试问是谁将我的事告诉姑姑的呢?”
程姑姑呆愣了半晌,嘴唇嚅嚅半晌,却并没有回答宁澜的话。
宁澜无所谓,她问那些话本就没打算让程姑姑回答,她盯着程姑姑的眼睛,想从程姑姑眼中看出什么端倪:“程姑姑先前说‘二十多年前’——如果宁澜没有记错的话,晋王殿下今年也不过弱冠——若是程姑姑二十多年前便已经死去了,那么理应没有见过殿下才是,既然没有见过,敢问程姑姑一个‘死人’为何如此挂念晋王殿下?”
“我——”程姑姑眼神有些闪躲:“我曾是徐太妃跟前的侍女,服侍徐太妃多年……主仆情深,太妃殁后,我念着主仆旧情,难免爱屋及乌——”徐太妃,指的的先帝的妃子,也即宇文图的母妃。
“只是主仆情深吗?”宁澜却依旧不信:“若是如此,想来那徐太妃待你并不好,否则也不会任由你‘死去’多年了——既如此你又怎么还是会对晋王殿下如此忠心?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的缘由?”
程姑姑眼神闪烁,面色也有些不安:“他是主我是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宁澜反问,没有放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晴雪园很多年前就沦为了冷宫,我也知道先帝在时,徐太妃也即当时的淑妃从未失宠,所以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十分受宠的妃子,她身边的宫女,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晴雪园中生活了那么多年。”
“你应该不是入宫之后才跟着徐太妃的,应该是她从徐家带进宫中来的侍女对吧?”宁澜下了断言:“其实……二十年多年前你不是死了,是失踪了的对吧?”
“在这宫中,要令一个人失踪比令一个人死去要来得容易得多——”宁澜轻轻叹气,盯着程姑姑的反应:“死——总要见到了尸体才好下定论,失踪却未必——当然,一个人失踪久了,别人自会当那人其实是已经‘死’了。”
“他们都说晴雪园闹鬼,”宁澜冷笑,闭目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可是听说先帝未即位时这晴雪园就已经是冷宫了,也的确是死过许多宫人,为何早些年里不闹鬼,偏偏二十多年前开始闹鬼了呢?”
“除非有人装神弄鬼——这宫中鬼神之说本来便是禁事,虽则未必不是人人都信,但是一定是人人都怕的,”宁澜睁眼看向程姑姑:“程姑姑你说,这装神弄鬼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只有一个理由——”不等程姑姑回答,宁澜又径自道:“这装神弄鬼之人,想要掩盖一些什么事情。”
“程姑姑你说……”宁澜轻笑:“会是什么事情呢?”
程姑姑愣了愣:“我只当你是个安分守己小心谨慎的,却未料到你会想这么多事情。”
“真的只是我想多了吗?”宁澜心下难过:“其实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我也未必愿意往下深思,可是别人却不肯放过我……你们不肯放过我,我说了我对晋王殿下无意你们却偏要百般试探……反正都是要死,不如弄个清楚明白。”
“程姑姑,我原不愿意与你之间这般剑拔弩张——”宁澜苦笑:“我初次见你时,的确害怕有朝一日我会如你这般,后来方知是自己多想了……”
“我怎么会如你这般?我哪里能与你相提并论?毕竟我的主子不是程姑姑你的主子,”宁澜盯着程姑姑的眼睛,苦笑着摇头:“这宫中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能让程姑姑如此死心塌地的,怕是自始至终也只有先徐太妃一个人而已吧,若是其他人,哪里值得程姑姑你这般。”
程姑姑愣了愣:“你怎么这般说话,她是殿下的母妃,是你——”
“她是谁与我何干,我与晋王殿下又有何干?”宁澜耸耸肩,盯着程姑姑的眼睛:“她是晋王殿下的母妃没错……可她真的是晋王殿下的生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