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好饿。
肖邦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肚子里的饥饿感,那里仿佛有个黑洞,贪婪而绝望的嚎叫着:好饿。
他想推开冬眠仓的盖子,推了两下,纹丝不动。
这才想起来,为了防止冬眠被中断,冬眠仓设计了锁扣式开关,需要打开六个锁扣,才能推开,于是他弯起身子,像是虾米一样,一一解开六个锁扣。
在这个过程中,理智逐渐回归,‘我还活着’,这四个字进入大脑。
然后是另外一些信息,‘身体四肢也安然无恙’‘没有变成豆腐碴?’‘但为什么还被锁在冬眠仓里?’‘没人救我么?’
等等信息,纷纷涌入大脑,不过下一刹那,又被如同野火燎原的强大饥饿感给吞噬掉。
身体在报警:必须找一口吃的,就是一口水也行,不然会死的!
‘轰隆’。
不锈钢棺材盖滑落到地面上。
肖邦在爬出冬眠仓时,看了一眼仓内的计时器,这是冬眠之前他特别订制的原子钟,整个时钟以三个微晶片为核心,外加部分支撑电子和光学元件,运行电量只需要275毫瓦。
原子钟还活着,屏幕上显示着‘9999.365.24.60.60’这样的极限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
僵硬的大脑,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一边爬出棺材,肖邦一边思索着自己所见的景物。
原子钟上,第一列是计年,第二列是计天,第三列是计时,第四列是计分,第五列是计秒。
也就是说,现在时间刻度,距离他进入冬眠,已经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又三百六十五天又二十四小时之后么?
有点不可思议。
不,应该说是完全超乎预料!
钟坏了吧?
肖邦再看一眼原子钟,发现钟上的数字,忽然跳动了一下,然后展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符号,类似这样:‘~-~’。
之后又跳回到‘0000.000.00.00.00’,再从最后一位的秒数上,开始重新计时。
果然坏了。
肖邦松了口气。
随着又被强烈的饥饿感淹没。
地下室一片黑暗,几处应急灯都没有打开。
肖邦不得不拆下已经坏掉的原子钟,来当做微弱的光源。
他走在整个地下室约一百米平方的空间里,这里全部都是氮气罐,以及柴油发电机和太电能发电板的输入电路,还有一些已经腐朽的医疗器材和药品。
仔细看,各种输电线路也腐朽了,用手一碰,外壳就剥落,连同内中的铜芯,都碎成了渣。
我究竟冬眠了多久?
连铜都被腐朽了?
如果供电线路已经腐朽,冬眠仓是如何维持低温的?
我为什么还四肢俱全,还能思考,还没死?
并且,病痛似乎没有了?
这些思考,统统在腹中如同雷鸣般的尖叫中,化为乌有。
整个地下室,当然不会存有食物,就是在肖邦估算的最短冬眠时长,也就是‘十年’这个时间长度里,也不会有任何食物可以幸存。
另外,如何清醒后没有人照顾,还需要自己找食物,肖邦认为自己根本就醒不过来。
但此刻这个诡异情况确实发生了。
在饥饿感的驱赶下,肖邦开始试图走出地下室。
为了方便搜索者找到自己,地下室只设置了一道安全门,出于稳妥考虑,安全门使用的是机械制动,也就是传统的绞盘式传动。
肖邦用绞盘的转盘顶住自己的胃,这样也让饥饿感缓解一下,然后他用力扳动绞盘。
合金制作的绞盘,并没有像是铜线那样腐朽,这是个好消息,如果绞盘坏了,肖邦就会被困死在地下室了。
安全门向上提升了五十厘米左右,外面的些许光亮照了进来,仿佛晨曦划破了黑暗,让肖邦心头一亮,忙把原子钟塞进……嗯,口袋?
连铜线都被腐朽的漫长时间里,肖邦身上的衣服,自然也难以幸免,现在想要离开地下室,想把原子钟装进口袋里,肖邦才意识到,自己啥都没穿,像是才刚刚投胎到人间一样光溜溜。
原子钟:‘0~0’。
肖邦拿起原子钟,原子钟上的数字,又重新跳回到全部都是‘0’,重新计数起来。
“你……坏了?”肖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只钟,他刚才想说‘你成精了’,但又觉得太无稽了。
原子钟:‘0000.000.42.42.’
肖邦总觉得它在说什么,但也许是时间确实走到这了。
咕噜噜~
剧烈的肠鸣,让肖邦又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肚子里。
饿疯了。
不管那么多了。
肖邦心中一横,弯下腰,追逐那光亮,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到地面有一个逐渐爬升的陡坡,铺成陡坡的水泥路面,已经腐朽龟裂,肖邦注意到,这里地面的腐坏,比地下室内严重很多倍,有些地方甚至脆得像是鸡蛋壳。
我究竟冬眠了多久?
这个疑惑再次浮上脑海。
带着这个疑惑,爬上地面,入口处有一个卷帘门,类似地下车库入口的设置,当初是为了搬运各样实验器械进入地下室。
现在呢,铝片制成的卷帘门依然挺立,但传动装置已经损坏了,肖邦一脚踩在卷帘门上,整扇卷帘门就‘轰隆’坠地。
肖邦终于望见未来的天空了。
这个未来,有点古怪。
肖邦面前有幢房子。
这幢房子与当初肖邦购买这个院子时,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