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虽说是有些醉,反应却一点不迟钝。
亦书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自己的腿被一股柔力推开踩空,下一瞬自己就摔在倒了的花盆旁,那登徒子的靴子离自己的脸就剩一个指头,悬在那儿没再往下。
明明看着文文弱弱的,这登徒子竟是如此厉害?!
秦朔将脚缓缓收回来,脑子中的五分清明还记得这是安锦云最喜欢的那个小丫鬟。
啧,碍手碍脚的。
亦书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再不敢做出什么出格动作来。
本想趁着六小姐不知道收拾了这个登徒子,谁知自己差点被收拾了。
“六小姐……”亦书只得不情不愿的低声道:“您出来一下。”
安锦云纳闷的放下手中的笔,想着这么晚了亦书还在外面弄什么。
她随手挽了条金枝缠花的披帛,一边推门一边道:“有耗子你赶走就是了,叫我出来做什……”
她的话戛然而止,静谧的夜色中,少年站在屋檐下脸上半明半暗,一双黑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
亦书气呼呼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自己脸上还沾着花盆里的土呐,六小姐满眼只有那个登徒子!
不对,这人不应该叫登徒子,该叫狐媚子!如此心机深沉,蛊惑得六小姐都走不动道了。
两个人彼此凝视许久,好像在用眼神交流一样。
终于,安锦云走过去,月光照在她的披帛上,形成一层淡淡的银辉。
她的眼神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月色很美的缘故。
秦·狐媚子·朔借着酒劲有些痴迷的看着少女的眉眼,心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云儿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把话说清楚。
这些日子的那些点点滴滴,简直像是梦一样,惊鸿宴上秦旭指尖的那个耳坠,叫他再也不能装睡。
云儿在乌篷船上撞上他的胸膛,在马车上叫他为她擦药,甚至亲自为他擦头发……
这些都是他偷来的,如今终于该还了。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呢?”
安锦云轻声问道,声音泠泠清透,不急不缓、趾高气昂的从秦朔心上流过去。
秦朔叹了口气。
我想你想的紧,就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两本册子来,声音因为醉酒有些温吞:“给你送字帖。”
安锦云将东西接过来,一翻开就是一股墨香。
借着月光粗略看了一下,果真是凌岳的字,而且要比之前的更加工整,像是……刚出的一样,最后几页的墨还是新的。
“多谢……四殿下。”安锦云想着惊鸿宴上秦朔是以皇室的身份去的,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装不知道了。
亦书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去。
她瞪大眼睛看向秦朔,满脸震惊。
什么?这个狐媚……啊呸,这位公子是四皇子殿下??!
她之前都做了什么?让尊贵的四皇子殿下淋了雨,暗地里骂人家泥腿子黒耗子,方才还想收拾对方……
完了,我活不久了。
亦书呆滞地看着墙边被踢倒的那盆花,觉得自己离这种情况也不远了。
请问她现在忏悔还来得及吗?
人也真是奇怪,一旦知道一直追着六小姐不放的这个人居然是四皇子殿下,她顿时看此人哪哪都顺眼了,一点也不猥琐了,和六小姐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了!
秦朔听到安锦云称他一声“四殿下”,霎时心头俱是苦涩。
他的眸子在黑暗中乌蒙蒙的有些黯淡,许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锦云看着秦朔似乎有点不对劲,凑近对方嗅了嗅:“你喝酒了?”
“喝了些,但没醉。”
安锦云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她觉得秦朔有点奇怪呢。
喝完酒还记得要给自己拿字帖,就是时候挑的不太对。
她伸手拉住秦朔的袖子,将人拉进屋子里,还不忘打趣:“怎么,这回有合适的衣裳穿了?”
秦朔却没吭声接话,沉默得有些令人难受。
两人在桌子前坐定,亦书十分懂事的自发去外面守着。
“我不是故意……骗你,”秦朔有些艰难的开口。
其实他是有那么两三分心思故意为之的,不是以皇子的身份,而是以普通公子的身份,可能更容易接近安锦云一些。
他当初就不该怀了这些侥幸心思,如今弄成这副局面,云儿怕是要厌恶他了。
“骗我?骗我什么?”安锦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火光下秦朔的脸上有些微醺,神情懊恼又难受,醉酒后将自己往日里压抑着的全都展现了出来。
他看着对面的少女,安锦云用一只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向他,瞳孔中两个光点跳跃着,伸展出的白皙脖颈露出一段优雅的弧度,单薄的披帛被随意挽在臂间,整个人放松又慵懒。
他有些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起来,眸色沉了一沉,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关于我的身份,我不该骗你……”
安锦云眨了眨眼:“我早就知道了呀!”
秦朔猛地抬起头来:“你知道?你如何知道?”
这事情倒是很难解释,安锦云本来是不该知道的,但谁叫她多活了一回呢?
她笑了笑,像是今夜的月光一样柔:“我祖传的读心术。”
秦朔愣住,久久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甚至有一瞬间真觉得对方会读心术,又想着,那若是如此,云儿岂不是知道自己肖想对方?
不过这理由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