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姑娘是如何知道这架琴的?”秦朔不动声色的套话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号。”
安锦云面不改色:“曾在书中看到过,许是记错了也不一定,我现在用的这架琴不是很顺手,想换一个。”
秦朔点点头:“若是我知道这琴的下落,一定会告诉姑娘的。”
安锦云将靠墙的琴转过来与旁边的桌子相对:“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我一直想见识一下陵山先生的琴艺,怀湛公子可否为我弹一两段?”
你进了我的屋子,喝了我的茶,穿了我的斗篷,总不能小气的连弹琴都不愿吧?
秦朔自然不会拒绝,顺从地走过来拨了两下,开始弹奏《关雎》。
安锦云这时候才发现,与她莹润纤细的手指不同,秦朔的手骨节分明且掌心指腹略有薄茧,似乎是常年使剑握笔形成的。
她还记得自己死后对方抱着她时,掌心的那种灼烫感透过单薄的衣裳传递过来。
少年微垂着眸子,神情专注自然,嘴角带着恬静淡然的微笑,墨色的长发散在侧脸。
秦朔的琴技确实是不错的,但是比起来安锦云,还是差了一截,毕竟术业有专攻,他用不着精通这个。
安锦云本就聪慧,在琴艺上更是天赋非凡,听秦朔弹过一遍之后,对陵山先生的风格在心里大概有了个印象,自己下手弹时,竟可做到融会贯通,将陵山先生的曲风仿了个七分像。
秦朔微微吃惊,他不知道云儿居然如此厉害的。
他跟着陵山先生学艺已有四个月之久,安锦云现在比他更像陵山先生的学生。
“有一处弹错了,”秦朔出声提醒道。
“哪儿?”
安锦云话音未落,便觉得背后贴上一个温热的身躯来,她转过脸去,淡色的唇瓣差点擦过秦朔的脸颊。
秦朔俯下身子,伸出双臂来虚虚圈住少女,温热的手掌将安锦云的小手拢在里面,手把手的教了一遍方才安锦云弹错的地方。
“懂了吗?”秦朔偏过头去,绵长轻柔的呼吸落在安锦云颈边。
没懂我可以再来一遍,他的手跃跃欲试。
安锦云的眸子乌黑明亮,白皙的皮肤上带一层淡淡的粉,耳边的白玉坠子衬得她气质出尘,她似乎凑近了一些,眼中带着笑意。
秦朔见到对方,总能想到许多天下最美好的东西。
夏时夜晚的漫天星光,极寒之地的彩色光带,皇宫中红墙绿瓦下一丛开得艳丽的月季花,瑟瑟秋日里突然吹过来的一阵暖风。
水晶帘动,春风拂槛,晚来天欲雪,秋水共长天一色,晴日暖风生麦气,暗香浮动月黄昏。
又甜,又软,又轻,又柔,像带着许多瑰丽的梦,触不到时心心念念,走得近了如饮烈酒,总是渴求,总是不够。
此刻心上人就在怀中,眸子中的笑意清矜瞧着他,他心头一热,虚拢着对方的手一把抓紧。
娇娇小小,软玉温香。
安锦云突然喜笑眉开,像是一整季的雪水融在了眼睛里。
她越笑越停不下来,歪倒在琴架上一手揪住秦朔身上的兔毛斗篷,断断续续道:“怀湛公子……这般……像个姑娘似的!”
秦朔呆住,脑子里那些旖旎想法全没了,只剩下一句“像个姑娘……个姑娘……姑娘……娘……”。
秦朔心里苦。
他连忙收回手臂,起身站到了一旁。
安锦云见对方站起身来越发觉得好玩,眼中甚至笑出了眼泪来,忍了又忍,这才道歉道:“失礼了。”
不过那扬起的眉梢和上翘的嘴角,怎么都不像是道歉的样子。
“好了,我不笑了,”安锦云见秦朔面容严肃,有些心虚的拽了拽对方:“你听听我这次弹得可对?”
她正襟危坐,将方才秦朔给她指出来的地方又弹了一遍。
秦朔坐到桌子边去,没有说话。
安锦云走过去推了推对方的肩膀,有些犹疑和莫名的害怕。
不是吧,真生气了?
说起来,她不过是仗着对方喜欢她,这敢才如此胡作非为。
她性子本来就是骄纵的,别人说的没错,她被外祖母白氏宠坏了。
她上辈子太惨太蠢,这一世便收敛许多,不敢于外人面前露真心,只有在秦朔面前,她才能笑得像刚才那样酣畅淋漓,无所顾忌。
但是每个人都是有脾性的,秦朔是当朝四皇子,日后的王储,如此被她嬉笑,寻常人早该生气了。
安锦云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她生平第一次,居然起了想要刻意讨好一个人的心思。
这种感觉于她来说十分陌生,叫她一时愣在了原地,眼神迷茫。
安锦云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伯府嫡女的身份,凡事随她心意,若是喜欢,草莽村夫也嫁得,若是不喜欢,泼天富贵又如何?
她骄矜高傲,哪里有过讨好别人的时候。
秦朔本是心中郁闷,半晌没好意思开口,如果便错过了安锦云眼中的许多情绪。
他目光一扫看到桌子右上角放着的字帖,眼神在“凌岳”两个字上停留。
“锦云姑娘喜欢凌岳公子的字?”
“啊?……哦哦,”安锦云回过神来回答道:“是大哥给我拿的字帖,我觉得尚可,可惜只此一本,听哥哥说坊间流传不多。”
这世间的许多事情玄玄的好奇妙,秦朔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的字只能得别人的一句“尚可”。
他心中对安锦云爱意更深,笑意温柔道:“巧了,在下正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