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亦书……”安晞月将手中的绷架放到一边去:“我记得是她外祖母白氏给她的丫鬟,对她很是忠心,之前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叫六妹打发出望云院了,没想到还能叫她寻回去。”
“不止如此,”吴妈妈铁青着脸道:“还扬言要告到老夫人那里去呢!”
薛氏听得怒火中烧,安晞月若有所思。
“以前当她是个没娘的不予计较,现在反倒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骑到我头上来了……且看以后吧!”
安锦云幼年丧母的事情,于她们来说不过是件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小事。
安晞月笑着安抚:“母亲不必紧张,像她那样的性子,指不定又是听谁说了什么才将亦书找回去了。”
“最爱偏信别人,这恰恰是她的弱点了,”安晞月眸中精光涌动。
“难不成是她身边有人说了一嘴?”薛氏也有些奇怪:“以前云姐儿是没有这种心思的,在你祖母面前讲话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比以前可是硬气了不止一星半点。”
安晞月眼中温柔的波光处像是淬了毒的甜美:“母亲放心,那些丫鬟还不好收拾吗,况且我还握着六妹的把柄呢。”
安晞月口中所说的把柄,正是安锦云心悦三皇子秦旭这件事。
母女两个相视一眼,安晞月待了一会儿后从薛氏那儿告辞离开。
伯府的宅子是十分雅致的,处处见水,亭台楼榭花团锦簇,一年四季总有景致。
安晞月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不敢出声打扰,知道自家小姐是在想事情。
安晞月回想了一遍在祖母那边的事情,总感觉那些话不像是安锦云自己说出来的,定是有人在旁边教的。
况且安锦云一向没脸没皮,连自己喜欢三皇子这种事情都可以告诉她,闹到祖母面前去却不承认了。
怕是听了别人的话,知道祖母会责罚,这才改了口。
安晞月停在沉月湖边,看着平静的水面上粼粼的波光像是在发呆。
旁边的丫鬟绿萝还以为四小姐在想那天六小姐落水的事情,便多嘴一句:“六小姐真是命好,居然被人救起来了。”
安晞月听着丫鬟的这句话轻轻笑起来:“是啊,外面人多眼杂,爱管闲事的也多……”
她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看着面前的沉月湖不做声了。
沉月湖周围被竹林包围着,又是小花园中比较里面的位置,丫鬟婆子们鲜少来这儿的。
她看了绿萝一眼,将手递给对方扶着:“走吧,回秀姝院去,母亲那边给了我几袋子零嘴儿,你们这些小丫头是最爱吃的。”
绿萝和木槿立刻高兴了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四小姐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
望云院这边,安锦云亲自给亦书受伤的手上药。
亦书显得十分受宠若惊,刚开始躲着不叫安锦云碰,后来才乖乖伸出手来。
屋子中只有主仆二人,正是黄昏的时候,雕花窗棂中透出几道零散斑驳的柔光洒在两人身上,安锦云侧脸宁静美好,一缕青丝垂了下来,映得皮肤白皙如雪。
亦书心中又感动又难过,这样好的小姐!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三皇子?
她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被赶出望云院的,可是六小姐对她这么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六小姐自己跳到火坑里啊!
亦书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泪水,艰难地开了口:“六小姐,奴婢说话素来不中听的,老是惹小姐生气……”
“即便这样,奴婢却还是要说,”亦书咬了咬牙:“您与三皇子只是见过一面罢了,如若不是四小姐胡说鼓动……”
安锦云给亦书上完了药,将东西搁到一边淡淡道:“莫在我面前提那个狗东西。”
亦书面色一僵,狗东西?六小姐这是说三皇子?
安锦云心里想着,可不是个狗东西么,为了讨好安晞月任对方为难自己,叫自己受尽耻辱,府里小妾一打那么多,对个个都是有情义的。
她性子高傲,嫁过去才知道事实,哪里肯委身于这样的人,只不过那时候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一直留在三皇子府中等死。
安锦云想到自己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日子,对三皇子和安晞月恨意更胜,眼中憎恶明显。
亦书瞧着六小姐这副样子,像是真的厌了三皇子的。
只是,人的心思会改变的这么快吗?
前些时候提起三皇子还是满心欢喜,如今就是“狗东西”了。
知道对方是狗东西之前还腆着脸喜欢人家,那六小姐算什么?
——舔、舔狗?
亦书面色古怪看了一眼安锦云,将袖子拉下去乖乖站在一旁。
“亦书,”安锦云斟酌了一会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次寻你回来,自然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前的事情你莫要放在心上,从今以后你还是望云院的一等大丫鬟,底下的丫头你得帮我管教好了。”
这已经是她所能说出的姿态最低的话了,她对不起亦书,是真心后悔了。
亦书连忙又要跪下:“小姐这是什么话……您何须这样的!奴婢是在淮安就跟着小姐的,自然要一生追随,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亦书想着方才安锦云的话,又低声道:“可是底下的丫鬟有不听话的?”
安锦云上前将人扶住:“……目前我只是怀疑罢了,思语那个丫头规矩不全,瑶琴性子软一些,你走了之后压不住二等丫鬟,居然叫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