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去找梁鸿落的时候, 才发现这人还挺神秘,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每天做完工作就会消失。
最后逐晨是在朝闻的边界处找到了他。他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顶上, 远眺着魔界的界碑。
那草棚原本是为了方便浮丘宗修士临时办公而搭建起来的, 自政府大楼竣工后,就被丢在了偏僻处, 充作能供路人休憩的凉亭。
因此地荒凉,鲜有人至,草棚已变得极为破旧。梁鸿落的身形几乎与杂乱的茅草混在一起, 如果不是那一抹随风鼓动的黑色衣角过于显眼,逐晨也许还发现不了他在此处。
逐晨以前也常见他深沉,只以为是他性格如此, 孤僻自傲,喜欢与人不同。现下再看,发现他可能是纯粹的无事可做,心中寂寥。
逐晨仰头定定望着上方。
因她站在那里,扰了梁鸿落的心情,后者垂下视线,主动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逐晨苦恼:“嗯……”
轰人这种事,逐晨是不擅长的, 她一路都在打腹稿,想了十几种措词,都觉得不大合适, 翻来覆去修改了许多遍,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顺畅的说法, 当下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把第一句话给忘了。
唉, 她暗恼道,怎么这样?
梁鸿落见她不开口,也没什么心情理会。他平素不喜欢替人排忧解难,更不乐意听人絮叨自己的烦恼。何况他也不想跟逐晨待在一起,不是因为讨厌她,只是怕被风不夜那蛮横的家伙看见,又来胡乱找他的错误,麻烦。
梁鸿落跳到地上,掸掸衣角,冲她随意点了下头,负手就要离开。
“鸿落道友。”逐晨叫住他。
梁鸿落回头。
逐晨沉吟片刻,问道:“朝闻……好吗?”
梁鸿落的回答还挺不客气:“没有哪里好。”确实是真心话的。
逐晨欣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梁鸿落:“……”他们师徒是专门来克自己的吗?
梁鸿落干笑着“呵”了一声,敷衍回应,逐晨追了上去,走在他身侧道:“既然朝闻住得如此不愉快,鸿落道友为何不回魔界去呢?”
梁鸿落挑眉:“我本不是魔界人。”
“可你是位魔修,住在魔界,不是比住在朝闻要舒服吗?”逐晨委婉地说,“我先前给你治疗的时候,发现你身上经脉多处受损,住在朝闻,伤情加重,还是回魔界调养的。”
逐晨在说谎上没什么天赋,尤其是当对方紧盯着自己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勉强翘起的唇角满是尴尬,带着令人难以信服的心虚。
梁鸿落冷笑出声:“怎么,你是要赶我离开?”逐晨说:“我倒是没有特别的意思,只觉得这样对你也是比较好的。”
“若有、若无等人呢?他们最近也住在朝闻了,怎不见你为他们好,劝他们回去?”梁鸿落哂道,“你们师徒二人,为何处处针对我?我本以为你有些许不同,原来与你师父是一样的。”
逐晨张开嘴,想解释两句,又觉得这样太过虚伪。既要赶他走,又想做个好人?整得她是无辜受胁迫的一样。
逐晨避开视线,干脆道:“对不住了。但朝闻现在确实,不大欢迎你。”
梁鸿落袖中手指收紧,交握成拳,指尖溢出星星点点的魔气,沉声道:“我平生最恨别人,瞧不起我。”
“我并非瞧不起你。”逐晨忍不住道,“大魔已经告诉我了,你不是什么寻常的魔修。是我朝闻,不敢将你留下。”
逐晨并没有想得太远,只觉得梁鸿落的修为在魔修中也是傲视群雄的。从他的梦境中可以看出,那些虚晃的人影会主动避让着他走,可见他在魔界闯荡的那些年,打下过不小的声名。
“哦?”梁鸿落表情变得幽深,他微微低下下巴,将神色掩藏起来,斜着眼看过去,道,“大魔都已经告诉你了?”
逐晨迟疑了下,说:“你身上有他的上古魔气。”
若有、若无只随口跟她提过两句关于魔君的事,全是坏话,逐晨不曾放在心上,也未将梁鸿落与他们口中那个“残暴肆虐、以杀证道”的形象联系起来。
何况,就以大魔那随意的个性,不定将魔气分给过多少人,她对此也没什么在意。
她却不知道,吞噬上古魔气后还能活下来的,至今只有梁鸿落一个,此前从未有过。因此魔界众人才会闻得上古魔气,便第一时间想到魔君。
梁鸿落见话已开明,索性不再压制身上的魔气。这段时日,因要装作一个无名小卒,给他增加了不少的负担,又要在风不夜手下无端受气,耐心早已告罄。
梁鸿落身上的魔气慢慢释放出来,自胸口处现出一道魔纹,顺着经脉爬上他的脖子,再蔓延至他的耳根。
他按着后脖颈扭了扭头,骨骼间发出清脆的响动。
逐晨开口欲言,却不知为何有些语塞。
面前的人像是完全换了一副面貌,他被魔气充斥的瞳孔里尽是冷漠,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逐晨,好似从不曾与她认识过。
连同他的声音也变得疏离起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是怀谢师兄带来的朋友,他将你当做无话不说的知己。你欺骗他的目的,我不想探究,只希望你如今能主动离开。”逐晨干巴巴地说,“你也看见了,朝闻有我师父,还有大魔。你哪怕再厉害,也很难讨得到好处。何况朝闻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我不想因为一些无畏的争端,造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