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梁仕铭感觉血脉冰凉,面上表情也难看异常,只是如今他狠低着头,旁人不曾发觉罢了。
闻听父亲要指引来客,秦家小姐拂袖遮面,几步来到秦员外面前请了个安,略显羞涩地低声道:“父亲,是何贵客到此,非要小女来见,恐多有唐突。”
“女儿这是哪里话。”秦员外笑道,遂引领小姐走到陆野子身旁,道,“这位可是为父专程请来,为白水镇降妖捉鬼的仙长,此天大恩德,怎能不来谢过?”
“仙长有礼。”秦小姐向陆野子轻轻一礼道。
陆野子忙起身,单手还礼,道:“无量天尊,有劳秦大小姐,贫道有礼了!”陆野子说罢,便偷眼观瞧面前秦家小姐。
见她言行举止与常人无二,面上表情也是若无其事一般,料定昨夜之事并未露出马脚,心中不免长出一口气。
这时看向梁仕铭,见他虽然低头不语,但脖颈已然红紫一片,此刻刚要思量该如何提醒他,却见秦员外已然引着秦小姐来到了他的身前。
“这一位公子嘛,为父倒要好好于你指引。”秦员外轻抚须髯得意地道,“他正是武进县梁院办的公子,梁府大少爷,梁仕铭,梁公子!”
闻听秦员外提及自己,梁仕铭身子一怔,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再一次听到秦员外提醒后,才紧咬牙关,缓缓抬起头来
下一刻,他惊奇地发现,秦小姐正颊含羞红、低眉垂目地站在身前,面上神情并无异样,感觉非但昨夜之事,纵连白天花园外的经过,也被她全然忘却,俨然一副与自己未曾谋面的样子。
梁仕铭虽万分不解,但至少此刻紧绷的神情得以舒缓,同时也能够断定,陆野子所言非虚,秦家小姐昨夜果真是被邪祟所惑。如今看来,她已然无碍,且昨夜之事也并未被他人所察觉。
“梁公子有礼。”
正自梁仕铭愣神之时,听得秦小姐崔莺莺的一声,顿然酥麻骨底,忙支吾回礼道:“小,小姐有,有礼。”
继而二人哑然无声,尴尬不已,亏得秦员外安排下人将小姐送走,梁仕铭这才长出一口气。
送走小姐,秦员外盈笑走到陆野子身旁,低声道:“仙长,老夫膝下仅此一女,至今未曾婚配,今得遇仙长,不知可否赐下一段姻缘呢?”说罢遂又瞟了一眼梁仕铭。
陆野子早就料到秦员外是想攀附梁家富贵,遂笑道:“无量天尊,贵千金端庄贤淑,定然要许配个青年才俊,当然也须门当户对才是”
“仙长所言极是!不知这般难得青年,哪里才可寻得?”秦员外附和道。
陆野子轻捋狗油胡,沉目道:“依贫道看来,这梁家公子一表人才,且他梁家与贵府也是门楣相当”
“岂敢岂敢,是老朽高攀,老朽高攀。”秦员外假客套道。
“员外公过谦了,思来想去,为今贫道正愿替你与他梁家结一门亲,不知员外公,可愿否?”
秦员外忙点头应道:“正有此意,正有此意!不知仙长之言可能作数?”说罢遂将陆野子的眼神领在了梁仕铭的身上。
陆野子看了一眼梁仕铭,转对秦员外笑道:“员外公多虑了,不是贫道托大,此事定能作数!他父既让他随贫道四方游历,那贫道便是他的师父。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的做不了主?”
陆野子大话说罢,便唤梁仕铭上前答话,只是不管如何呼唤,梁仕铭却一直稳坐如钟,低头不语。
尴尬之余,陆野子见秦员外面上神色渐渐凝重,转而露出一副不悦之态。
然而他二人却不知道,梁仕铭自始至终仍自纠结昨夜之事,心中烦乱如麻,挥之不去,方才二人所言也全没听到。
忽然,梁仕铭猛觉手臂一疼,回神看去,陆野子正在身旁狠掐着自己。
见他冲自己挤眉弄眼,却不知所谓何意,便问道:“陆道长,何事?”
陆野子没好气地道:“怎的也不言语,莫非地上有金元宝!?”
梁仕铭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见秦员外面沉似水,端坐不语,料想自己方才多有失礼之处,于是慌忙起身赔礼道:“方才,晚辈”
不待梁仕铭说下去,陆野子即抢说道,“你不用说了!方才秦员外托贫道,为他家千金寻一门亲事。”
“嗯嗯,是是。”梁仕铭连连附和道。
“我见你年岁也不小了,于是便替你作主,与他秦家结这一门良缘。”
“嗯嗯什么!?”梁仕铭猛然一愣,急道,“您说替谁作主?我?”
“废话!不是你,难道是我?”陆野子斥道。
“不妥不妥!”梁仕铭连连摆手道。
“怎的不妥?”
见此刻陆野子拼命地向自己递眼色,梁仕铭也猜出他的用意,但还是不由得拒绝道:“陆道长,此事万万使不得”
不及梁仕铭再说下去,就见秦员外已愤然离座,拂袖而去。秦二爷也在向二人赔笑一番后,带着家丁随后离去。
厅堂上就只剩下陆野子、梁仕铭二人。
“你!你!”见外人离去,陆野子指着梁仕铭的额头,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道长,晚辈知您用意,但”
“既然知道,怎的还如此执拗!?你若假意应承下来,好歹问他借些银钱,你我便可启程!怎的?就非要等我降服水鬼,赚来赏银才行!?”陆野子狠话方及出口,便又觉后悔。
他非是恼怒梁仕铭一路之上无所作为,不能替自己排难分忧,而是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