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之时,队伍也只是堪堪到了西北与东南之间那座树林。正是杜若逃跑之处。
还是原先的地域,还是原先那般浩浩荡荡。只是少了那红色营帐,万里喜庆。
这一连许多个日夜,沈十安都再没有出现。但或许,他曾回来过。
杜若看着床边烛火依旧,照着那帐内陈设,影子横斜。
又来了,那难耐的黑夜。
轻叹口气,杜若走至窗边,看着那地里显现的影子,是一公子。看那姿势,应当是躺至树梢之上,疏影横斜之间,隐隐约约透露着身姿。他多半,正抬头看着那月光。
该出现的时候,就是这黑夜之时吗?到她身旁。
可为何,他不与他们同行,还要她隐瞒他的来去?
杜若不解,但是她选择保密。
万籁俱静下,那林中,似乎传来了声响。
“老大,什么时候行动?”
“再等等。”
“可是……再这么等下去,他们可就入了西北地域,那时再动手,恐怕……”
“说了,再等等。”
树叶被奔跑戴带起的疾风吹起,沙沙作响,满树天花。
沈十安躺于树上,听见响动微微睁开了眼,转头看向杜若营帐。又是一声响动,沈十安转身消失不见。
顾以游从远处而来,朝守帐的卫兵点点头,便走至门前。
杜若看见地上影子不见,抬头望向那树之时,顾以游的声音也随即传来。
“公……杜若师妹。在下有事与师妹商量。”
“嗯。”杜若拉下帷布,转身走向门前。顾以游迎面走来,带着那一如往常的微笑。
“已是半夜,公主为何还不就寝?”顾以游随意寒暄着。
“想是要入那西北,有些兴奋罢了吧。”杜若随口回应着寒暄。她对面前男子,到现在也还是一无所知。
顾以游略显紧张,眉角微皱,还带着分担忧问道:“半年光景,公主,过得如何?”
这半年……
饥寒交迫,林眠欺凌。遭人冷眼,无人倾诉。心惊胆战,坐立不安……
“倒还不错。”杜若微笑着道。
顾以游听这话皱了皱眉。听顾闻所说,杜若在天山是名杂役,而那天山杂役处境,他又如何不知晓。
所以,她在对他隐瞒。
顾以游只是暗自叹了口气。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根发簪。
金丝花蕊,粉黄花瓣,各个如流水细刻,点点如流萤所铸,好不美丽。
“西北林海堂所做,还愿公主欢喜。”
杜若瞧着那簪子,迟迟说不出话。
这西北林海堂,杜若也有所耳闻。据说这林海堂乃是戏班子,其中绝色女子众多,引四方男子尽数倾倒。而那花魁更是容貌了得,从不露面,只是幕布之后纤纤身姿,便能让那天地低昂。
而那花魁更是会剑舞,一舞花醉,满堂惊起。
这东南之地,虽说依旧纸醉金迷,繁华一片,可还是不少名门望女都要去那林海堂买首饰。
在云梦山时,她就曾听见那群女弟子对风千予头顶那根银色琉璃簪羡慕不已。
如是这般,那这簪子,还真是贵重。
“将军……为何要送我逃离?”
显然,杜若问的是那日,顾以游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