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顾明琴轻唤一声,就要上前扶他,却被老者摆手阻止了。
老者似乎没看见顾明琴,只是走向那胡氏,站在她面前“你刚才不是问,是谁给了大姐儿这么多的权利让她做主吗?我告诉你,是我,是我让她做的主,是我让她寻的你。也是我,让她扣了你们的月例。”
“二叔?”胡氏瞪大了眼睛,显得吃惊万分。不等他开口,便嚎啕大哭,“二叔,你这是要逼死人啊?大哥刚刚去世,你就扣了家里的月例,你是要把我们活活饿死啊。好吗,我不活了,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从今以后,一文钱也不要了……”说着,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去撞墙。
顾明琴下意识地去拦,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这个女人死在这里。刚要行动,却被老人拦住了—
“你让她死,你让她死。这个老二家的吃里扒外这么多年,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你爹一直是息事宁人,不想管。现在你爹走了,正好,整顿家风,我正准备找个机会把她赶出家门。现在好了,她自己不活了,我还可以省省力气。刚好,前几日在茶馆里认识一个老先生,非常欣赏老二的文才,还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呢。”
顾明琴一听这话,不由地一愣,没想到自家二叔一个只会之乎者也、出了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书呆子居然还有人看得上?真的假的?低头看去,老者向自己挤眉弄眼的,顾明琴自然就明白了,根本没这么回事。不过,此话一出,对于刚才要死要活的胡氏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此时,她停止了哭闹,站起身,泪眼朦胧地看着老者,时不时地控制不住抽噎。
老者不喜欢这样的声音,大喝一声“别哭了,有完没完。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如果活不下去了,想死的,自己回家死去,别弄脏了我顾家的地方。你,还有你。”说着这话,指了指旁边抽噎不止的徐氏。
徐氏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老人,一脸茫然,似乎还弄不清他为何指责自己。
老人家也不看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老大去的突然,在这之前,我们谁都没有防备,没想到……幸亏明琴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主持局面,否则,这个顾家、顾氏医馆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说着,看了眼顾明琴,老者眼睛里流露出疼惜。
移开目光,再转向两位妇人,不停地指点着“出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没有一个人出来主持家务。如果不是我一个一个挨个儿敲门通知,你们恐怕连老大的葬礼都不会参加。现在好了,事情才刚刚告一段落,明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你们就一个个跑上门要钱,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啊?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老大的七七。我想问问,除了他们姐弟三人跑去给老大上坟,你们这些人,谁去了,谁去了……”
说到激动处,老人家重重地咳着,半天没停下来。
顾明琴急忙走过去,帮他拍了拍背。
渐渐的,老人家缓过神来,长吐一口气,指着二人,接着说“这些年来,你们吃老大的、喝老大的,没有老大,你们怎么会有如此安居乐业的日子?现在老大去了,你们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上门要钱。这不是趁火打劫,这是什么?”
“我也没办法,家里没有钱,快要揭不开锅了。”胡氏瞥了瞥眼睛,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
老人家冷笑“没有钱?好办。去找你们胡家要啊,反正这些年来,你吃里扒外了不少,事到如今,也该让他们吐点血了。”此话一出,只见那胡氏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老人家不由地瞪了她一眼,“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难道大姐儿说错了?这些年来,你难道不是拿着我顾家的钱,去补贴你自己家用?”
胡氏轻哼一声,低下头,沉默不语,显然是理屈词穷。
“怎么,不说话,你还有理了,你还觉得你做得对,是不是?”看到她如此,老者越发生气,指着女人,“我告诉你,刚才大姐儿说的,每个月给你们一两银子,真的是太多了。从现在开始,一文钱也不给。如果你们还有余钱,那就坐吃山空吧;如果没有,要么出门,找份事情,要么,等着饿死。实在不行,你就回娘家要钱。反正这么些年来,你存在娘家的钱也不少……”
“岳峰可是你们顾家的骨肉。”胡氏突然大声喊道。
老者轻轻的点点头“是的,岳峰是顾家人,可你别忘了,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是他的母亲,如果连你都不想管他死活,我这个二叔公一点办法也没有。”顿了一会,老人家再次点点头,接着说道,“好吧,岳峰、家栋是顾家人,我们管;可你不是。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家栋,要一份休书。从今以后,你这个女人,和我们顾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胡氏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声质问“你想让相公休了我,请问,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条?”
突然听到此问,一直没有开口的顾明琴突然愣住了,是啊,她犯了什么错?不得不承认,此女确实可恶,一天到晚吃里扒外不说,还挑三拣四、懒惰成性。可如果真的想休了她,七出之内却是找不到根据的。二叔公说出这样的话,恐怕是没办法收场了。就在顾明琴为老人担心不已之时,老人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她,仿若成竹在胸—
“偷盗。”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