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袁崇焕在岛上耽搁了几日,毛文龙被诛杀的消息传到后金,竟比传到崇祯那里还早了几日。
皇太极闻报,大喜道:“好,后金再无后顾之忧矣。”
范文程道:“大汗何不抓紧依计而行?”
皇太极道:“正该依计而行,只是不知道明朝的小皇上会是什么态度?”
范文程道:“从他这么快就二次召对袁崇焕来看,咱们的反间计,经过了魏忠贤余党的炒作,应该已经见效了。”
皇太极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小皇上对袁崇焕仍然恩宠有加呢?”
范文程笑道:“恩宠有加?他会对谁恩宠有加?文程还是以为他那是觉得离不开袁崇焕不得已而为之。
理由是,袁崇焕再三向他提出加强蓟州方面,他唯恐蓟州方面的大权再落入袁崇焕手里,只同意安排了个朱梅,其他的一概予以否决了。”
皇太极“哦”了一声,道:“文程说说看。”
范文程道:“袁崇焕不傻,唯恐崇祯追究,在诛杀毛文龙的同时,他命祖大寿、赵率教两个抢了咱们六个无关紧要的据点,他必定会把捷报和奏疏同时上报。如果不出文程所料,袁崇焕此次诛杀毛文龙,他还会大加赞赏。”
皇太极道:“所言有理,只是,果那样的话,咱们的面前岂不还立着个袁崇焕?文程又怎么催促依计而行呢?”
范文程道:“文程料定,只要咱们不太过深入,只做些烧杀抢掠之事,崇祯绝不会让袁崇焕染指蓟州方面。”
皇太极道:“若是袁崇焕跟前段那样抢我据点,逼我回援呢?”
范文程道:“还是老办法,若是袁崇焕不逼得太急,咱就给他几个无关紧要的据点,若是他铁了心要收复辽东,咱们就直捣明朝京师,引他出辽东,到那时,不用咱动手,明朝的小皇帝就要了他的命。”
皇太极道:“好,就依文程所言。”
命快马上报奏疏后,袁崇焕长舒了一口气,却冷不丁又想:“陈继盛虽说正派,却毕竟不是帅才,尤其是他们所处的那种环境,没有点儿毛文龙那样的泼皮,恐怕还真的行不通。”
暗想着,袁崇焕自己竟也说不清诛杀毛文龙到底是对是错了。
正纠结,何可刚进来道:“后金那边传来消息,说后金军有绕道蒙古的迹象,莫非果被督师料中了?”
袁崇焕一惊,随即问道:“消息可靠?”
何可刚道:“这条线我已埋了好多年了,从未出过差错。”
袁崇焕叹了口气道:“我已提醒过皇上多次了,可惜皇上不知为啥总不肯听。”
何可刚道:“还能为啥,不信任呗。哼,既要让人为之卖命,又不信任,这算哪门子道理?”
袁崇焕略带责备地道:“不要只顾着牢骚,还是快想想办法吧,若是后金军真的绕道蒙古,一旦蓟州有失,再无险可守,京城危矣。”
何可刚道:“唉,这就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他皇上怎么就看不明白吗?”
袁崇焕道:“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
何可刚道:“好,就算他明白,他若是不明白,或许还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咱们还能有啥法?”
袁崇焕沉吟着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目今之计,尚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令就近的关宁军快速向蓟州方向靠拢,一旦有变,立即救援;一条是咱们抓紧选准辽东之敌的要害,迅速地发起猛烈攻击,以此牵制敌人。
第一条路最直接也最有效,可惜我虽名为蓟辽督师,蓟州方面却并不归我节制,没有皇上的命令不敢擅自调动;第二条路,虽也能牵制敌军,效果却不大,除非咱们一举收复失地。
不要说要咱们要一举收复失地并不容易,即便咱们能够一举收复失地,若是京城有失,袁某也必成千古罪人。”
何可刚道:“督师多次提醒过他了,已算是尽了人臣之道,就是京城有失,又关督师啥事?没办法了,咱们也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袁崇焕道:“走第二条路,咱们也不过就是尽人事罢了,不到最后关头,咱们决不能轻言放弃。这样吧,你去命快马通知祖大寿、赵率教两个,最近一段时间务必枕戈待旦,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
见他一脸的凝重,何可刚不敢再言语,应了声,忙去安排。
袁崇焕见他应声而去,把头仰到椅背上,怅然若失地看着屋顶……他累了,待要迷糊起来的时候,何可刚却又转了回来道:“有消息传来,后金军果然绕道蒙古了。”
袁崇焕大吃一惊,忙到地图前,问道:“现在到了哪儿?”
何可刚道:“据消息称,他们仿佛在试探,并没有深入腹地,只是把边境诸镇抢掠一空,而后自己退了。”
袁崇焕用力地拍了一下地图,怒道:“何其狠毒也。”说完,见何可刚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又道:“这分明就是以敌养己之计,若是朝廷再不加强边境的防卫,我判定,后金似这次这样的抢掠还会继续。”
何可刚点了点头,问道:“我们该咋办?”
袁崇焕没有接他的话,反问道:“皇上那边有消息了吗?”
何可刚摇了摇头,中军进来接话道:“有了。”
袁崇焕问道:“咋说?”
中军也不答话,忙恭恭敬敬地把邸报递了过去。
袁崇焕接过,阅罢,不由得既喜又忧。为啥呢?里面不仅有崇祯对他的奏疏的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