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崔呈秀,这还是魏忠贤自天启帝登基即位以来,第一次吃哑巴亏。他跟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双目赤红,嘴里则“嗬嗬嗬”地叫个不停。
贴身太监从未见其这样,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只管胆颤心惊地站着。
蓦然,魏忠贤几近疯狂地道:“去,快去,命令全国所有的明暗哨全部出动,密切关注时局,一有消息,即刻上报,不得有误。”
贴身太监巴不得快离开他,应了声,一溜烟似地去了。
“他妈的,大不了鱼死网破。”魏忠贤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狞笑着,慢慢地又找回了一点儿自信。
因为有了自信,魏忠贤又开始想:“这个该死的崇祯,或许也不是针对咱家的,不过想要一点儿兵权,咱家给你就是。哼,纵使咱家给你,你又有几人能用?你以为咱家在兵部就一个崔呈秀?咱家告诉你,你个该死的打错算盘了,你只管用吧,指不定又用了咱家的孩儿。”
正自得,贴身太监匆匆进来道:“启禀九千岁,崔呈秀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魏忠贤一愣,反问道。
贴身太监出去传了他的命令,有心不回来,偏是崔呈秀的死讯传了过来,不敢耽搁,径直进来,见他居然已恢复了常态,暗叫了声“侥幸”,把事回了,见他一脸的吃惊,听他动问,忙一五一十地讲了。
魏忠贤听了,颓废地坐下,嘴里喃喃自语着,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良久,魏忠贤才用仿佛一下子苍老了的声音问道:“其他的孩儿有什么反应,有什么异常没有?”
贴身太监哪里知道,但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即道:“据反馈上来的消息看,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魏忠贤的眼皮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赞道:“好,这才是咱家的好孩儿。”
话音未落,顾秉谦和魏广微两个来了。这两个各自回家,不久就传来了崔呈秀的死讯,唯恐魏忠贤生疑,不约而同地来探消息。
见魏忠贤的心情还不错,这两个放了心,待要说话,魏忠贤已冷了脸道:“你们两个咋来了,有事吗?”
这两个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犯了一个错,一齐不安地瞧着魏忠贤,还是魏广微仗着亲近,道:“崔呈秀死了,我们两个是过来报讯的。”
“报讯的?这样的讯需要你们来报吗?”魏忠贤反问了一句,又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非常时期,非不得已不要走动嘛。咱家知道你们放心不下咱家,只要心里装着咱家,没有必要非要勾肩搭背,徒自招惹麻烦。”
说完,见这两个低了头在听,提高了声音道:“还不快滚回去,依职行事。”
这两个深知,魏忠贤通常都是笑着杀人的,只要他还肯骂你,你就绝对性命无忧。因此,这两个闻言,慌忙告辞,回家只管享乐。
因为这两个的恭顺,魏忠贤的自信又足了些,起了身,背着手慢慢地踱着。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似他这样背着手踱步,应该是天底下最难得的享受,他在充分地享受着。
偏于这时,一太监进来施礼道:“启禀九千岁,据报,皇上启用袁崇焕,命其入职兵部……”
“启用袁崇焕?”魏忠贤反问了一句,又道:“怎么可能?这两个格格不入呀。”
这太监道:“千真万确,袁崇焕现已奉了旨,正亲自巡察京城及宫廷防卫,撤下了不少咱们的人。”
魏忠贤听了,依然半信半疑,却还是提高了声音道:“巡察京城及宫廷防卫?他妈的,宫廷防卫关他屁事?”
这太监道:“咱们的人也这样说,可他手里捧着圣旨,咱们的人也没法,只能任其摆布。”
“有圣旨?这个崇祯他妈的到底想干啥?”魏忠贤猜测着,不敢骂出口,但骂人的冲动憋得他实在难受,只好再次转向袁崇焕,道:“袁崇焕这个龟儿子,当年抢着为咱家立生祠,又因为些末之功跟咱家的孩儿争,咱家一气之下弄了他。哼,咱家料定了,到了崇祯手里,这个龟儿子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二年,必落不了好下场。”
“嗯,倒是还有些见识。”客氏一步闯进来接话道。
客氏绝少亲自过来找他,每逢过来,必有大事。因此,魏忠贤暗自一惊,两眼直直地瞅着她。
客氏白了他一眼,道:“是发生了些事,不过,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魏忠贤知她性喜卖弄,催促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卖弄了,啥事,快说吧。”
客氏听他语气不善,心里不愿,顿了顿,才道:“有人欲对咱家不利呗。”
魏忠贤忙道:“谁?看老子不活剥了他?”
客氏冷笑道:“哼,你剥得过来吗?京城,还有各地,凡对咱家心怀不满者,均闻风而动。”
魏忠贤问道:“闻啥风?”
客氏嗔怪道:“你傻啊,先是崇祯迫崔呈秀辞职,再经了那个袁崇焕这一折腾,那些人以为扳倒咱家的机会到了,焉能不跟喝了鸡血一样兴奋?”
魏忠贤“哦”了一声,恨恨地道:“哼,休想翻了天,咱家反正已杀过不少了,只要谁活够了,咱家就不在乎多他一个。”说着,便招呼贴身太监。
客氏道:“你招呼他作甚?大开杀戒吗?我看,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应付过去再说吧。”
“眼前的事儿?”魏忠贤反问了一句,冲应声过来的贴身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