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胜几阵,后金兵将士气大盛,正于城下叫阵,猛然见有一队人马冲出城来,忙凝目来看,居然是祖大寿所部。
城下叫阵的,正是佯作追击祖大寿的那支队伍。这支队伍乃皇太极的嫡系,自然知道其中的因果。
见祖大寿率部出来,兵将均认定祖大寿是出来献城的,满心欢喜,有的甚至感觉自己已进了锦州城,随时准备抢掠一番。
祖大寿将计就计,边挤眉弄眼地迷惑着他们,边靠了过来。到得近前,祖大寿蓦然大吼了一声“杀啊”,挥刀砍落了一名敌兵,冲入敌阵。
接连的败仗,让所部兵将都憋了一肚子的火,闻得祖大寿一声呼喊,立即狼叫似地,叫嚷着冲了过来,觅敌而战。
后金兵将正做着美梦,哪里有半点防备?冷不丁地,见祖大寿居然动真格的,登时大乱,紧接着便开始溃败。
祖大寿既已得手,便绝不容情,率部一路追杀,达三十多里,方才停了下来。
皇太极蓄谋已久,终于废除了三大贝勒并坐旧制,心里高兴,就势将之前所定之事一一落实,又参照明朝的做法,议定了功臣袭职、子弟十五岁以下八岁以上皆需读书等等一系列的新规。
“这些可都是前无来者的决定哪。”皇太极暗自感叹着,信心大增:“咱之所以要废除旧制,就是要专权,就是要制定一些之前所没有的,却对后金有利的制度。
咱要通过这些制度,把咱的主张体现出来,让后金尽快强盛起来,把明朝占了,让旗人也能跟汉人那样做皇帝。
不仅要做皇帝,还要让周边的小国都乖乖的,不敢稍有异动。对了,用汉人的话说,叫臣服。”
想着,皇太极的眼前突然无限地广阔起来,他仿佛已置身其中,或指挥千军万马,或一个人上阵搏杀,或万民称颂,或四边蛮夷来朝……
这绝对是一种享受,一种令所有的颜色、所有的美味、所有的凡人能想象得到的美好,都黯然失色的享受。
正美美地享受着,中军进来道:“启禀大汗,祖大寿果不出所料地又反水了,我军因疏于防备,被其击溃。”
皇太极闻报,一惊,却故意“哦”了一声,道:“
“反水?你们为什么非要喜欢这样认为?难道就不会是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中军道:“他率部追杀了我军足足有三十里,令我军折损大半,这显然已不是在做作。”
众贝勒众大臣纷纷道:“是啊,这哪里是在做作?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之对咱们比敌人更凶狠?哼,必须要惩治他。”
这时候,众人提出来惩治祖大寿,显然已不是莽古尔泰那样要借机说事。
皇太极自然知道,所以,也并不反感,反问道:“咋处置?他现在可是在那边哪。”
众人闻言,纷纷又要说话。
皇太极道:“大家不要争不要抢,还是我替大家说了吧,大家是不是要说,把他留在咱们这儿的儿子和属将杀掉?把他归顺的事捅出去,让明朝的小皇上杀掉他?就这些,再无别的了吧?”
见众人点了点头,皇太极接着道:“你们知道汉人称呼反复之人作什么吗?作小人。凡小人,人尽皆不齿。他既做了小人,咱们难道也要做人尽皆不齿的小人吗?
不,咱不做,咱不仅不做,咱还要善待他们。哦,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做到了,你祖大寿就看着办吧。
其实,这里面还有个硬道理,人之所以既降复叛,这说明咱们让之归顺的砝码还不够,所以,咱们必须要让自己强大,等到了那一天,哼,还怕他反复?他发挥的作用或许会更大。”
众人还是不明白,但听他说的肯定,不好再说话。
皇太极竟能懂众人的意思,笑了笑,继续道:“说得俗一点儿,人是不可以睚眦必报的,大家想一想,人若被狗咬一口,难道非要去咬狗一口吗?显然不能,哼,大不了咱把它蒸了吃了。
我知道,大家或许还不能够理解,但是,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大家能理解。好了,好了,大家且散去吧。”
众人闻言,依序而出。
“哼,少了打岔的,事儿办起来就是顺利。”皇太极暗自感叹了一句,长舒了一口气,自去坐了。
没多久,有近侍进来道:“启禀大汗,据密报,蒙古察哈尔部果有异动。”
皇太极“哦”了一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却没有说话,两眼紧盯着这近侍,静待他说下去。
这近侍道:“大概有三个方面的原因,其一,他们自觉出人出力,所得却太少,心生怨恨。其二,明朝趁机劝说,让他们摇摆不定。其三,莽古尔泰等与之勾连,让他们感觉到咱们内部不和,以为有机可乘了。”
“要想中兴,可不能只顾着扩张,必须得先稳住后方哪。嗯,咱不妨先撤回去,待后方稳固了,再问鼎中原不迟。”
皇太极闻言,暗想着,一中军已匆匆进来道:“启禀大汗,因为辽东巡抚丘禾嘉病重,蓟辽督师孙承宗已然能够独立指挥辽东明军,明援军正陆续赶来,请大汗定夺。”
皇太极道:“好,命令各部迅速摆脱明军的纠缠,有序回撤。”
说完,突又记起了什么似地,道:“告诉各部,回撤的时候,不能全部回撤,要留有少量人马,让祖大寿多建一点儿功劳。我料定,他之所以如此凶猛,肯定是遭了怀疑,咱们得帮他一把。”
中军不解,却还是转身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