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霍不凡是被糖糖的尖叫声扰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小丫头正抱着他高兴的大喊大叫。

“糖糖,爸爸很晚才回来,别打扰他休息!”宁雪晴在一旁训斥道。

“没关系。”霍不凡笑着把小丫头抱过来,亲了她脸蛋一口,问:“想爸爸了?”

“嗯!”糖糖用力点头,然后同样亲了霍不凡一口,很是认真的道:“可想可想了!”

“有多想?”

“就像妈妈想爸爸一样想!”糖糖大声道。

宁雪晴脸颊微微发红,尤其见霍不凡看过来时,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霍不凡也没有去调侃她,笑着和小丫头闹腾一会后,才带她去刷牙洗脸。

缠了霍不凡一早上,直到把她送进学校,才算清静下来。

没有立刻去姬家公司,也没去自家的新希望,霍不凡直接去了赵永安那边。

老爷子癌症晚期,命不久矣,可谓看一眼少一眼。

到了赵永安家,霍不凡看到他正扒拉门口的小花池。

花池里的菜都给拔掉了,重新种上了两棵黄花梨木。

这种树很昂贵,但生长也极其缓慢,以赵永安的寿命,怕是很难看到它们长成了。

霍不凡走过去,主动帮赵永安提起水桶浇灌。

看到他来,赵永安并不意外,也没有阻止霍不凡的动作。

等水浇完后,他递过来一杯凉白开,然后问:“听说遇到麻烦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霍不凡喝了两口水,擦去额头的汗液,道:“以后您老要是想浇水,喊我一声就行,过些日子我就搬过来了。”

“等你搬过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了。再说了,我得的是癌症,又不是中风,浇浇水还是能做的。”赵永安道。

霍不凡知道,他说的走是指去世的意思。对于自身的疾病,赵永安还是有很深认知的。

他并没有像一般的老人那样,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就惶惶不可终日,反而比刚和苗一科他们吵架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想的开。

就连他的精神,看起来都好了很多,若让别人看见,也许会以为他的病有所好转。

但霍不凡知道,这是一种类似回光返照的情况,赵永安现在精神表现的越好,说明距离去世的日子就越近。

这让他有些感伤,赵永安生活阅历那么丰富,自然看的出来。

他笑了笑,道:“不用同情我,活了一辈子,有值得骄傲的成就,也就值了。倒是你,不是跟你说了吗,股权兑现的一半归你当辛苦费,剩下的帮我捐给希望工程,怎么连苗一科多给的两百万都拿回来了。”

“钱是您的,我就跑了一趟,算上来回机票也不过两千块钱,所以受之有愧。至于捐献的事情,也理应由您亲自做。如果身体不方便,回头我开车带您一起去。”霍不凡道。

“行吧。”赵永安无所谓的摆摆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道:“既然来了,就别闲着,屋里有几块废木料,一直想做个小箱子。现在体力不行了,你帮我裁切一下,工具都和木料放在一起。”

霍不凡点点头,进屋把赵永安说的木料和工具拿了出来,然后按他说的进行切割。

木头是很常见的杨树,这种木材通常都是用来做纸板,价值非常低。没想到赵永安这样的人物,还会用这么低端的料子。

霍不凡没有在木料的事情上做过多的建议,在他看来,无论老人现在想做什么,都应该尽可能的满足,而不是依照个人的喜好,给他留下遗憾。

倒是赵永安自己在旁边看着的时候,问:“是不是觉得用杨树木做箱子,挺不搭的?”

霍不凡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道:“确实有一点。”

“你倒是不怕我生气。”赵永安笑了笑,他自然不会因为霍不凡愿意说实话而生气,道:“其实在我年轻的时候,杨树是国内最好的木材。不是因为它单体价值有多高,而是它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对这个国家起到了很大的帮助。许多的基础建设,都是靠杨树完成的。而且又有钻天杨,不屈不挠的精神标语,所以我这个年代的人,对它总有种特殊的情怀。”

赵永安就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搬了板凳过来,坐在那看着霍不凡干活,然后和他说些年轻时的事情。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偶尔还会参杂一些提问,两人一问一答,看起来就像课堂上的师生。

霍不凡对木材切割并不熟悉,他比较擅长的是瓷窑。

木工活是很有技术含量的,看着简单,实则麻烦。

中午时分,赵永安亲自下厨炒了一荤一素。

猪头肉炒蒜薹,酸辣白菜,两碗米饭。

“很多人都说,吃肉是不好的,要多吃素,这其实是错的。你看那些野兽,吃肉的都很壮实,站在了食物链顶端。人也是一样,不吃肉,哪来的力气。说白米养人,其实都是我们以前穷,吃不起肉安慰自己的。你家的孩子,要多吃点肉,别总给孩子弄乱七八糟的粥喝,知道吗。”赵永安一边给霍不凡夹菜,一边叮嘱着。

“她叫糖糖,今年八岁半了,等周六我带她来。”霍不凡轻声道。

赵永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仿佛只是在自说自话。

说起来,他也确实很可怜。

教了一辈子书,却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伴去世后,又和学生闹翻,现在除了霍不凡,已经没人来看望赵永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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