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真正的强者,难道也信奉一条‘强者为尊’?那这世上九成九的人,都不必生下来了。”
一位光幕之中的神灵安慰道“好了好了,咱们是来水神娘娘这里商量正事的,你们一个个地抱怨个不停,待会儿香火用光了事情也商量不完。”
鸿鹄州南岳山君金身法相尤其巨大,仅仅是悬停于冰面之上,就已经让整座冰湖下沉许多,他周身散发着苍翠幽深的盎然古意,有柳,有露,有甘霖萦绕,甘霖落地,可让方圆百里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是乃真正的枯木逢春。
这位南岳山君面无表情,手握净瓶,嘴角不见动作,却已有威严浩荡之音回荡在冰湖之上,他感慨道“私以为,延续鸿鹄州香火,需要千千万万个鸿鹄州子民的千千万万炷香,不曾想,拨开云雾原来仅需一炷香即可。”
又有一位面容模糊,令人瞧不真切的女子法相缓缓浮现,一语点破玄机道“重不在香,而在于人。”
秦璇之点头,最后切入主题道“此香可长明于续延山,由南岳山君代为掌管。我亦会分出其余几州的香火,助诸位一臂之力。”
岑天池会心一笑,“既如此,山海宗便不再举宗迁移,与鸿鹄州共进退。”
其余诸位神灵依次发表意见,却出奇的一致。
“愿与鸿鹄州共进退。”
本来气数将尽,该在那场海水中陆沉的鸿鹄州,上上下下各司其职的大小神灵,因一炷无求之香得以苟延残喘,在秦璇之和岑天池两位至高神灵的请求下,百年以来初次同聚一堂,商议大事。
孱弱的香火之力并不足以支撑这场议事进行太久,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众神便匆匆离去,重回各自辖境。
烟雨绘卷中,最后只剩下两位绝色女子,秦璇之,岑天池。
那位韶华酒馆的岑掌柜坐在秦璇之身边,斜瞥那女子一眼,问道“真不做神了?”
甚么从别州分来的香火,谎言罢了。
岑天池知道,秦璇之是要散去自己作为至高神的神性,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香火熔铸入那一炷长明香中,好让鸿鹄州的这些可怜神灵,得以香火延续。让鸿鹄州的世俗王朝,文脉得以传承。
骂这些人最狠的,是她。
对这些人最好的,仍是她。
一如敖厦对自己孩子敖隆的那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水神也如此看待鸿鹄州的子民和小神。
秦璇之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难得没有说些怪话,笑话,只是轻声回答道“嗯。”
岑天池叹息一声,又看着身旁女子的眼睛,问了个有些多余的问题,“值得吗?”
那位绝色女子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轻轻挥手,散去烟雨绘卷的小天地,与岑天池出现在鸿鹄州上空的云层之中。
她眼中金光熠熠,以神灵的目力俯瞰一座鸿鹄州的版图,淡然道“这个问题,容我百年以后再回答你。”
岑天池眯眼笑着“那咱们就说好了。不见不散”。秦璇之点了点头。
岑天池身形一闪而逝,离此远游。
秦璇之又摇了摇头。收起那支鱼竿,低头俯视那一炷插在续延山巅的无求之香,微笑道“君见繁星如此夜,此夜见君如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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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天池一步迈出,回到山海宗,临时召开祖师堂议事。
当这位女子宗主宣告山海砚将稳如泰山,分毫不移之时,有位宗门长老问了女子一个先前她问别人的问题。
那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宗主大义,可要山海宗与鸿鹄州共进退,真的值得么?”
岑天池起身走到屋门口,眼中同样闪过一丝金色光辉。
女子娇娇柔柔,斜靠在门框上,望见天上繁星闪耀,地上群星荟萃。
百年未见的好光景。
她嗤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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