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铁听完这句话,老脸一红,却笑道“瞧俊后生这话说的,颇有些难为情哩!”
下一刻,他立刻笑容凝固,脸颊有些抽搐,扯着满脸褶子颤动。
曹铁有些难以置信地缓缓开口问道“秦姑娘,难道您的意思是······”
秦璇之站直身子,双手负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觉得小家伙说的有道理,若鸿鹄州神灵皆如姓敖的一般,还能奢望凡人敬仰我们么?你虽然本事不咋滴,可好歹还像个人,不对,像个神。干不出什么糟心事儿,比那什么狗屁淮河龙王强多了。”
女子每多说一句,那个驼背的曹铁,腰杆便愈发停止,身高也拔高一寸,面容也更年轻一分,境界更恢复一成。
直到秦璇之把话说完。
前一刻还是个又矮又黑的驼背小老头,满脸的褶皱也不复存在。
曹铁摇身一变,变成一位身披月色长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他不敢相信地低头看了看,又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感受到体内充沛的水运灵气,这位前白龙江河神轰然跪地,对身前女子长揖不起。
可他身前哪还有什么秦璇之。
再一眨眼,曹铁已经出现在烟雨绘卷之外,站在白龙江岸边,耳边传来一句女子言语。
“即日起,曹铁恢复白龙江河神神位,重塑神庙金身。望你以戴罪之身,痛改前非,造福于民。”
一条白龙江,如获敕令。
曹铁跪地作揖,铿锵沉声道“曹铁敬领尊上法旨!”
————
青山下,绿水旁,少年剑客舞剑翩翩。
长亭外,古道边,窈窕少女步步生莲。
一程山水,景色缓缓蜕变。
距离立春已经一月有余。
在经历了一场白龙江风波之后,红韶不愿意再踏入那条长江,李子衿为了迁就小师妹,只能重头再来,脚踏实地走岸上赶路。
走走停停,有时会和师妹一起,一边练剑,一边行走。
闲看春花缓缓归矣,时有春风萦绕袖间。
春夜将至,李子衿带着小师妹加速登山。
今日是惊蛰,少年要履行一个诺言。
“师兄,我爬不动了。”红韶已经出了一身汗,汗水让少女的头发都开始打结了,比这更要命的是,她的脚好像磨起泡了,一用力就疼。
只是少女没敢说,怕师兄担心。
李子衿走在前头,蓦然回过头来,瞧见小师妹一瘸一拐的模样,行路艰难,便往回走了几步。
然后在少女的惊呼声中,将她背在身后,微微弓着身子,继续攀登高峰。
李子衿提醒道“抓紧了。”
他提起一口武夫真气,速度不减,依然保持着先前独自攀登的步伐,只不过落脚点,要较之此前更为稳健,不再走一些险峻捷径,而是拣选平稳安全的登山路,身后背着小师妹,就得对她负责一些。
师兄背着师妹,虽然累些,可也高兴。
少女不由地想起初次与他相见时,那时自己死死缠着李子衿,也是登山,在不夜山巅对弈亭外,他成了自己的师兄。
那时候的少女,生怕自己是精魅出身的事情被李子衿发现,会被他嫌弃,所以只好对身世绝口不提,对来历闭口不言。
不知不觉就已经陪师兄走了这么远的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那日在白龙江边,李子衿为了保护她跟敖隆生死搏杀以后,红韶心里便诞生了个荒谬胆大的念头。
有可能会让她失去师兄,但少女觉得如果一直藏在心里,不说出来,要是以后等师兄知道了,肯定就再也不会回头。
少女打算坦白。
红韶趴在李子衿背上,酝酿半天措辞,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却是问道“师兄,你累不累,要不还是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李子衿淡然笑道“自己走?脚上起泡了吧?”
红韶惊讶道“师兄怎么知道?”
李子衿把少女身上抬了抬,因为她有些往下面滑落的迹象,一边继续登山,一边说道“师兄就是知道。”
年少时也经常登山玩耍,脚上起泡以后,为了不让起泡那只脚太痛,便会下意识的让起泡的脚轻轻落地,要么只让脚后跟使力,这样便会看起来走路一瘸一拐的。刚才他看红韶便是如此走路的,一眼就瞧出她的尴尬处境。
红韶伸手牢牢抓住李子衿的肩膀,再度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师兄,我有话想对你说。”
没听出其中玄机的少年随口笑道“那就说啊。”
“可是我怕说了,师兄就不喜欢红韶了。”少女皱着眉,抿起嘴。
李子衿脚步微微停顿,好像反应过来了,他笑着说道“怎么会呢。”
红韶竖起耳朵,向从李子衿的话语中分析出自己有“几成胜算”。可她又不是心思敏感的少年,哪能猜得透人心。
李子衿的话,却也能让少女稍稍安心。
红韶想了想,最终从袖中把纸人无事取出来,看着将小家伙也放在李子衿肩上。
想着无事无事,便会平安无事了吧?
无事打了个哈欠,脸上带有倦容,李子衿身子一晃一晃的,连带着肩上的无事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它左右瞥了一眼,随后瞬间清醒,心头猛然一震,惊呼道“哇,不要啊,我恐高啊!”
小家伙连滚带爬地蹿回少女衣袖之中,双手趴在红韶的袖口,身子瑟瑟发抖,嘴角打颤。
给无事逗乐的少女忽然就笑出了声,心情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