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见解倒是不俗,必非碌碌……
江三思脸色忽晴忽暗。忽见瘫倒在地的范鲤,怯怯举手。
“你那兄弟,有话说?”
马小虎将范鲤拉起:“怎么了,不舒服?”
范鲤惨脸摇头,把身子全压马小虎上:“碧眼儿你……少说了一点。”
他被气势扰得身心失调,说话声音都沙哑发抖。
“哦?还有什么要说?”江三思问。
范鲤一对活鱼眼滚向他,慢慢咧嘴笑:“其乐无穷。最重要一点,这大批私盐,全靠老大的大智慧才得以转移。
老大这次,可是拯救十八扁担出危局的英雄。此事过后,不给个第一扁担。那全江湖都不答应啊!”
他说得费劲,使劲气力,终于把话说完。
最后的奉承成了点睛之笔。美髯虾很是受用。小眼一抬,桀桀大笑。
两扇窗户“噗”一声震开,阳光照得屋子大亮。林渊知道,五人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江三思笑完,又问:“最后一个问题。小子,你对我们这些盐枭有何看法?”
贩卖私盐的盐枭,作为官府的严打对象,在官方民间,都是无恶不作的印象。
但当王朝腐朽没落,总会以质量糟糕的官盐,大赚百姓血汗。那时,盐枭以廉价质高的私盐,大卖民间,满足了平民需求,甚得民心。
所以,盐枭这个职业,罕见的集光明黑暗于一体。
林渊想了想,很诚恳说:“存在即是合理。朝廷并非永远正义,盐枭也并非一直邪恶。
若我为官,则会尽全力剿灭盐枭。若我为民,官盐私盐,谁于我有利便买哪个。若我走投无路加入盐帮,则会尽我所能。让我的盐帮……合法化。”
“合法化?”江三思笑。
“梁山泊宋江就是这么做的!”林渊也笑。
这少年很反骨啊!不过……合我胃口!
江三思点点头。直直身体,抱拳正色道:“某家十八扁担帮,美髯虾江三思。愿意交林渊小哥一个朋友。
此次活计,还劳小哥费心。白银十两,望请笑纳!”说完从袖中掏出一钱袋。
林渊接了,递给马小虎。江上游忙说:“爸,你一次把钱全付了,万一他们……”
“闭嘴,林小哥乃信人,断不负我!”
“多谢老大信任,必不负所托!”
江三思说:“小哥生活既难,可愿来我十八扁担帮做事?”
林渊婉拒:“多谢老大抬举,但在下屡遭大变,暂时不想卷入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这二字,可是包罗万象呢!”
江三思笑笑,漫不经心说:“其实我若杀了你们,也无人告密。”
林渊寒毛炸起:被识破了吗?
江三思撸撸虾须:“我知你刚才所说,乃夸大其条理,不凡见解,故愿以银结交。”
林渊顿知其意。这银子并非是运输的费用,而是他美髯虾送的私人人情,未来是要还的。
此时无心再辩,只得说:“小子记下了,将来若有差遣,必尽力而为!”
“好说!林小哥,某家断定,我们以后,会江湖再见的!”
林渊心中大石彻底落地。突然,下丹田微震,接着十二经脉,百余穴道皆震。仿佛在瞬间,它们停止了运作。
经脉穴道的突变,给带来巨大的乏力感。林渊四肢一软,瘫坐在地。
“碧眼儿!”马小虎扶住他。
林渊摇摇头。
一切如常!
刚刚怎么了?强催保命真气的后遗症吗?
林渊这一惊非同小可。大略内察一番,除脱力外并无不妥。心说不能此时堕了气势。只是身不由己,仍是乏力。
正在难堪,一丝香气传入鼻中,却是酒馆后厨的菜香,透窗而入。
咕咕——
林渊肚子应味而叫,倒是解了围。已过正午,五人尚未吃饭,此时精神一懈,皆有饿感。
江三思见状大笑,叫儿子带他们用饭。还吩咐加肉上酒,吃饱喝足再干事。
“敬碧眼儿,干——”
木桌上摆着五碗加料十足的鱼汤面,外加一壶米酒,一碗卤豆干和一碟状元豆。
五人包括范鲤都分了二两银子,皆喜气洋洋。
戴玉佛殷勤给林渊倒酒:“太厉害了碧眼儿。大小眼顺口说的我们都听到了,但刚刚没一人想得到。”
“蓝瘦香菇!”
林渊举杯与四人相碰:“瞎猫碰死耗子。现在想起,脖颈发凉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谈判嘛,鬼谷子说,与富者言,依于势。与贫者言,依于谦。与辩者言,依于要。与小人言,依于利。
而跟美髯虾这种有钱的能人谈判,说话一定要气势足。痛陈厉害,直击重点……唉,真是拿命谈判啊!”
马小虎坐林渊右边,闻言大笑:“哈哈,烂草鱼戴四听到没有?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改明儿都滚学堂去!”
“其乐无穷,张童生私下老翻他那本鬼谷子,但也没像碧眼儿你那么牛叉……林渊大哥!我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范鲤坐林渊左边,吐沫星子乱飞。心想哪天把张童生那宝书拿来翻翻。
“彼其娘之,烂草鱼你这次不错嘛,最后一记马屁,拍得美髯虾心花怒放!”马小虎赞。
“那是当然,范小爷可是其乐无穷的江湖大鲲。怎么会像四眼狗一样,被这小场面吓得尿裤子?”范鲤得意洋洋。
“哼,那是因为门窗都关了,烂草鱼逃不了吧!”
戴玉佛趴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