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新桂,枝头柚子,村落里碧竹幽幽处便是她的院落。小径曲折之字铺陈,院外四株玉兰。边植石榴两颗,高矮渐次,硕果累累。又有矮小金银桂花两株,花朵随风飘落一地,随风送香。
门是竹节架成,夕颜攀爬,上书非恒院三字。水渠处紫茉莉花开两色,错落有致。沿路瓜棚碧果,枣柿橘萍。院中陶筑的小塘散养了点鱼虾,山间引了一股冷泉入池,荷叶晚生,正是翠绿,亭亭而立几枝粉荷。东去处,是半新的学堂。村里的十来个孩子,平日里便在此处认识几个字。
嫁衣仔细剪裁,也只是寻常的样子。寒酥不善针线,缝缝补补拆了又拆。
晚间她嫂子寒氏问起:“八月十七她家便来迎了,我和你大哥盘算着过几日去镇上给你置办嫁妆。其它桌椅床铺梳妆镜面,等过两日便去老房子里打。宴席的采办也得预备着了。”
才饭毕,寒酥不接话。只道:“嫂子和大哥安排着就是了,只是宴席在老房子处预备。迎娶那日,轿夫多费几步路再过来吧。”
寒氏看了看她的刺绣的桌架,点了新的油灯,又捻了针线缝了起来。侄儿在她怀里闹腾累了,趴在她肩上睡眼朦胧。
“你呀,别觉着我讨嫌啰嗦。你哥哥是粗人一个,往日只纵着你。以后去了人家,服侍公婆长辈,与妯娌姑子和睦相处。再不欢喜这跟前的人,也别什么都挂在面上。”
她给孩子盖了被子,将一个盒子取出,也端了油灯过去缝着通草花朵:“一直和我吵的不和睦的是你,怎得现在叫我和旁人和睦相处了去。”
寒氏想着平日里为着孩子穿衣多少,喂饭添菜等吵闹,笑道:“我是爆碳脾气藏不住,有什么也就发作了,没人欺负我去,你有事便藏在心底,一句不说。能一样么?莫教外人欺负了你去。”
寒酥穿了几片红色的花瓣,绞了铜丝在钗骨上,又道:“知道你是让着我的,人家高门大户,想来上下也是有些教养的。不会轻易欺负了我去。”
袖袍原本的松散针脚好了,她打结剪线嘱咐道:“你凡事小心些,你们定亲以来,这村子里礼来物去的,连我娘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过了。觉着咱们这样的门户,高攀了他家。你哥哥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有过功劳的。我倒觉着是他家高攀了咱们。”
她点点头道:“嫂子说的在理。”
“你放心,若是你过得不好。他家怎么八抬大轿请了你去,我和你哥哥便怎么接你回来。人我瞧着不好,倒没有镇里的教非同意了,说什么做大家奶奶衣食无忧的好些。教我说,我也盼你好些。日子和乐,比什么富贵都强。”
冬儿哭闹了几声,寒氏忙去哄,将孩子抱去楼下了。
她手上的蚕丝绕花样子贴了两朵,摇摇头叹息了一句:“都是命,人得认命才是。”
不一会,门口有院门拉合的声音。才一会子,她哥哥嫂嫂哄了孩子睡才唤她去院子里。她想着必定是商量些琐碎事情,取了一方盒子下楼去了。
月色分明,院中点了几盏松明。月光很好,有逃出笼的萤火虫飞舞其间。寒氏温了一壶烈酒,又给她盛了一壶新酿的桂花雪梨蜜酒,一碗椒盐煮的花生下酒。
桌上置着一方锦盒并一块黑布包裹着的物件。
聂寒彧年方四十,早年在军中已是前锋,极为骁勇。后还乡故里,父母病逝后一心照料妻儿姊妹,皮肤黝黑,眸中有神。
回乡十六载,帮扶乡里,极得众人敬畏,颇有威望。
“大哥,今天回来得早,怎么不陪着冬儿。”
问话间已经喝下3杯,仿佛是渴极了。
“我有两样东西给你,旁的嫁妆再没比这两样更重要的。好好留着,以后生儿育女了,再传给他们。”
她端着杯子自饮了一杯,问道:“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留给冬儿不是更好。莫不是,大哥其实你以前就存了很多珍宝,现在才拿出来一点点打发我么?”
本来是极严肃的场面,这么一句话一出连端着咸鸭蛋出来的寒氏都笑破了声音:“你大哥要有,早该交给我存着里,还有打发你的份儿。净想着捡便宜么?“
她见了鸭蛋,拿了筷子一戳,红油顺着鸭蛋流了一串。
搁下筷子,取了自己的盒子拿了银子给寒氏道:“从前采了一些珍珠,出去换了些银子。咱们家一年花头有二十几两,宴席院落种子还有新采的猪羊,花销是不小的。这些银子我留在家里,嫂子留着。我没有了,自然回来找嫂子要些。”
“你便留着自己花,又有什么。”
“妹妹给你,就收好吧。”又对她道:“凡事你都不用担心,若他敢不敬你,欺负你,大哥去劈死他。”
他取了盒子道:“这件东西,给你添妆。聂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嫁得风光才是。”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叨叨的?”打开盒子,是一枚五凤朝阳挂珠钗。眼熟极了。她忙那了松明挨近一看,这珠宝实在是熟悉的很。东珠做辅助,红宝做垂,凤目是男得的宝石,一看便是宫廷内造的工艺。
这是常山公主受挚友蒙澜所托,赠与心上人一件无双的饰物,亲自盯着内造改了七次才得的珠宝。
她一手触摸着那珠宝,心中翻滚过千般滋味,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接着这珠钗。
“这钗是哪里来的?”
“家传的。”
那黑布打开后再递给她的,是一方青铜锻造的宝剑,剑鞘如竹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