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端离开了。
可他所说的话还留在营帐内,晏温年想起那句话,就觉得烦。
早知道这么烦,他早上的时候就该闭嘴——意外问出了九叶檀的心事,还是伤心事,他连要怼出去的话都给咽回来了。
今日是九叶檀妻子的祭日,心情不好,他能理解。
将心比心,一想到无情如果死了,别说他能不能撑个二十多年,光是想到那样的事情发生,仿佛连气都喘不上来。
晏温年烦躁的扯了扯头发,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想起自己的仪容,重新整理回来,便离开了营帐。
弑楼和玉衡门是分开行动的,无情需要带人趁夜潜入涟香城,而他们则要在那一天攻打秦泸城,借此用猛烈的进攻,掩护他们的行动。
这是君启的主意,晏温年觉得他不靠谱,可奈何九叶檀和无情都同意了,他没办法,只好跟着同意了。
也不知道无情在那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累着?
晏温年这样想着,逐渐又走到了早上看见九叶檀的地方。
那是一小块地的野花,开的很茂盛,颜色也很鲜艳,似灼灼烈火。
他喜欢烈火般的红色,所以被花丛吸引了过来,却没想到在花丛旁看到了躺着把玩发饰的九叶檀。
九叶檀被脚步声惊动,撑起身坐了起来,朝他点头道:“晏门主。”
晏温年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九叶檀见状,也没有继续开口,把手中的发饰佩戴好,观赏着那片花丛。
晏温年不由问道:“你也喜欢红色?”
九叶檀道:“不,我什么都不喜欢。”
晏温年问道:“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赏花赏到一个麻烦的人,他觉得今天的运气真是糟糕透了。
只是这世上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九叶檀开口道:“我在看我的妻子,她最喜欢花了,尤其是这些带刺的花。”
晏温年哦了声,“我听说你妻子已经死了很久了,你也没再娶过。”
九叶檀道:“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人。”
晏温年看向他头上的金色发饰,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狼王的象征,出于厌恶感,他毫不留情的戳着对方的伤口,问道。
“倘若你没有子嗣,你真的不会再娶?”
九叶檀神色平淡道:“狼王从来不会只诞生在一个部族中,也永远不会理所应当的顺位继承,所以,传宗接代从来都不是狼王的责任。”
晏温年道:“你说的还真是潇洒。”
九叶檀道:“如果权利与地位对我来说是束缚,那我宁可不要它们——大草原上的狼,来去都该是自由自在的,包括狼王。”
晏温年挑了挑眉,“狼王当的这么自由,为什么和无情合作冒这个险?”
九叶檀沉默了下,说道:“这是约定。”
晏温年等待着下言,却没想到他不说了,追问道:“约定,什么约定?”
九叶檀没有说话。
晏温年也懒得说话了,看他这么安静的坐在那,索性当做他不存在,欣赏着如烈火般的花朵。
说来,九叶檀提到过他的妻子喜欢带刺的花朵,这如烈火般的花瓣之下,想来还有刺。
晏温年凑近些看,花下被一片又一片阔叶遮住的根茎上长着尖锐的刺,看尖锐的程度,想必伸手一抓就是满手的血。
果然越好看的花越毒,就像是无情那样,只是几眼就有毒素渗进了他的骨头里,流淌在血液中,从此驻扎在了心上,再难割舍。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细听之下,是九叶檀的声音。
他在说,“她喜欢花,尤其是带刺的花,她喜欢阳光,最好是万里无云,她喜欢吃包子,皮薄馅多的那种,她……”
晏温年正想打断他的话语,却听见他在说——
“今日是你的祭日,我在外行军打仗,没有办法在你的墓前祭拜你。但我想,你那么喜欢花,想必今时今日每一朵花都是你的化身,能够把我的声音传递给你……”
晏温年忽然听不下去了,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哪哪都不对劲。
等离开了花丛,看不见九叶檀之后,晏温年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太过了,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午时议事时九叶檀的面色如常,看不出早上的失魂落魄,这让晏温年心底隐隐起了敬佩对方的心。
当他提到吊桥需要人手从城内放下斩断绳索的事情,晏温年便自告奋勇的提起了这件事,并且在一个下午的时候召集好人等待九叶檀的指令。
九叶檀打算要在今晚进攻,他便在刚刚召集好人,当下说起经过深思熟虑后分派了的安排,让玉衡门所有人做好准备。
晏温年边分神边走到了驻扎的营帐群外不远处,在这比较安静的环境中站定。
他抬头看向夕阳之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护城河,视线越过它,看向了收起来贴在城门上的吊桥,玉衡门的目标,便是这个了。
贴在脸上的面具有些碍眼,他把面具取下,神色平淡的看着远方的城池,在心中演练着安排下去的事情。
赵离端擅长使暗器,需要在吊桥往下放的途中割断绳子,并且避免高度太高摔烂了板子,导致承重能力减弱。
明和用的禅杖可攻可守,不过他的武器很重,若有一个武器重量榜,他的禅杖必然名列前茅。
晏温年考虑到这个因素,给人安排到打头阵了,想到赵离端提醒过的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