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将陆离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府里现在不缺使唤的人,再说了这么瘦小的个头,十五两银实在是太贵了,我要是给她立下身契,回头老爷夫人知道了,会骂我的。你去给三少爷好好说说,这丫头,咱不要。”
陆离绷直了脸,道:“要说你去说吧,三少爷都让我把人带回来了,你现在说不要,这不是打少爷的脸吗?这样好了,你要是怕老爷夫人骂,日后就从三少爷的开销中把这十五两扣出来不就行,三少爷要是问,你就说是谁要买的,谁付钱,不就行了。”
“陆离,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吴管家责骂道。
“我不管了,人是三少爷要我带给你的,你看着办吧,你给她办好了身契,就让柳妈带去调教,调教好了就送到三少爷的房里。”陆离说完便甩袖离去,不管吴管家的为难了。
陆离走了,房中只剩下宝璐和吴管家,吴管家看着宝璐的小身板,问道:“你这么瘦,能干啥?”
宝璐一想自己是从穷人堆里走出来的,为了给自己和爹爹赚口饭吃,啥活没干过?何必在这大户的管家面前露了怯。便扬起了头,自信一笑,扳着手指头数道:“砍柴烧炭,打水煮饭,端茶倒水,种田除草,养蚕织布,刺绣缝补,识文断字,嗯……我还会变戏法,你家三少爷就是看上我会变戏法才答应买我的。”
“哼,会的还挺多。”吴管家一边说着一边铺开了纸张,提笔一边写卖身文契一边道:“既然我们三少爷答应了你,我便付你十五两银,但在我们吴府当差可不比你以前,做好了,每月还有十个铜板的月例,主子们说不定还有别的赏赐,要是做不好,轻则发卖了,重责打死扔到乱葬岗埋了,也没人替你说话。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宝璐低头看看脚上的那双破鞋,抬头一笑,道:“嘿嘿,我都想好了,我娘给我生弟弟死了,前天我爹也死了,我为了埋他还欠了别人五两银子呢,幸亏今天三少爷看上了我,不然我也是要饿死街头的。我如果干得好,除了每天能吃饱饭,月例赏赐啥的我都不要,要是干不好被打死了,我也能早点去地下见我爹娘。”
“你倒是想得开,瘦得跟那棍子似的,不知少爷看上了你啥?李宝露,家哪里的?有几口人?年龄几许?”吴管家没好气地问道。
“瘦,那是饿的,我娘刚生下我时,我也是白白胖胖的,如果每日有饱饭,不消一月,我定长胖了。”宝璐嬉笑道。
宝璐仔细看着吴管家写下的卖身契,发现自己的名字写错了,嘿嘿一笑道:“被明月兮佩宝璐,不是露水的露。这名要是写错了,我拿钱跑路,你可找不着我。”
“嗨,你还挑起我的错来了,父母叫什么,籍贯哪里?我给你写仔细了,定叫你跑不了!”吴管家高声问道。
宝璐咧牙一笑,道:“我爹叫李盖,锅盖的盖,绰号老李头,母亲不知道姓,我听我爹喊她玉竹,都死了。我家就住在城郊城隍破庙后面的山上,我一走,现在家里就没人了。”
宝璐说着说着鼻子酸酸地,不禁掉下两颗泪来。
吴管家将卖身契写好,宝璐签了字按了手印,吴管家从钱柜中数了十五两银给宝璐,道:“这可是你卖身钱,拿好喽!”
宝璐拿衣襟将银子兜着,又道:“管家,你得给我放半天假,我和三少爷说好了的,我签好卖身契后要回去把欠别人的钱还了,还要再到我爹坟上去看看。”
“既是三少爷答应了你的,那你就去,给你两个时辰,下午回来让柳妈给你讲讲吴府的规矩。”吴管家一边收拾一边道,又从柜中拿出一个布袋来,递给宝璐,“这个给你,银子这么兜着,你不怕到街上被人抢了去?”
宝璐嘿嘿一笑,接过了布袋,感激地道:“谢谢吴管家,你真是个好人。”
“一定拿好了,这可是你卖身钱。”吴管家又强调道。
“是。”宝璐笑着将银子装好,揣到自己怀里。
辞了吴管家,出了吴府,宝璐直奔花婶子家里,将借她的五两银子还了,花婶子留她在家吃午饭,宝璐擦擦额上的汗,道:“不了,我卖身到吴府,吴管家只给了我两个时辰,我还要到我爹娘的坟上,给他们多少些纸钱,以后我恐怕不方便去看他们了。”
花婶子只好给宝璐包了一些干粮,送她出了门。
宝璐到纸扎铺买了很多纸钱和蜡烛,有买了水果馒头,背在背上,直奔上山到父母亲的坟前,跪地悉数将纸钱、水果都敬献给了自己的父母,一边祷告道:“爹,娘,你们都走了,女儿没了去出,卖身到吴府为奴,也算有了个吃饭落脚的地方。爹、娘,你们会在天上保佑女儿对吗?”
“以后恐怕很少有机会来看你们了,这次我多给你们送些纸钱,你们省着点花,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们。”
宝璐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扑灭了火星,这才返回了吴家。
宝璐刚跨进吴府的大门,就有一个身着华丽的丫鬟迎了上来,上下将宝璐大量了一番,问道:“你就是三少爷新买了的丫头宝璐?”
宝璐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夫人等你呢,跟我来吧。”那丫鬟道。
丫鬟带着宝璐穿过那条走廊,又绕过一坐花园,才来到一坐高房前。
宝璐抬头看到,房前高挂“燕归堂”三字。宝璐心想,燕子是多么邋遢的鸟儿,专在房檐下搭窝,鸟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