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起来吧。”豫王背对着新月,站立着殿前的摆放贡品的长桌前,长桌后,供奉三尊一人多高的神像,殿中焚香,供奉鲜花。
豫王头未加冠,花白的头发用一淡色的头巾包起,木簪固定。正月亦是寒冬,他只着棉衣麻袍,袍长及膝,袍袖宽大,垂立身侧,裤腿用布缕扎起,脚踏云履。这一身的装扮,竟不像是一位封地千里,又善战统兵的王爷,而是一位超凡世外,刻苦修行的道士模样。
“不必”豫王未回头,就能看见新月执香想要祭拜三清“泥塑的神仙,何须一拜。”
“是”新月并不多问,而是把自己刚刚拿起的香柱,放回了原位,等着豫王发话。
“你可知,本王为何叫你来?”豫王的声音浑厚,举手投足间更显贵族之气。
“孙媳不知”新月双手拢在腹前,低着头,恭敬的站着。
“你说,你要与容旭和离?”豫王不愧是统兵之人,语调微抬,就压迫感十足的震慑着新月。
新月头低的更深,但是语言上毫无畏惧的说“是,请王爷您允准。”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女子,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还请王爷允准。”说着,新月俯身跪下“孙媳虽然空有胆子,但是孤胆之勇,是毫无用处的。这桩事情,孙媳看的明白,只有小王爷和孙媳,我们二人想要成这件事情,其实是不能的。还需要您,来决断。”
“你倒是看的明白,没错,一时之勇,无甚用处,而且,本王是不会同意你们和离的。你那兄长,也不像是那会容你回去之人啊。”豫王这句话,简直是一针见血。
父母去世后,新月是被姑母,太后照顾着,算是百般呵护的长大,而新月的兄长徐新康,则是继承爵位后,独自一人生活在原本的侯府之中。
兄妹二人每年只会在宫中的宴会间,才会匆匆一见,二人的关系,淡如陌路都毫不夸张。
徐新康年少一人,背负徐家这个有着开国之功,世代忠烈的门阀,十四岁投身行伍,现在已经在西境守军麾下,任银风将军,统兵五万了。而多年以来的边塞寒风,让他的性格,也变得冷硬且固执,任何有辱门风的事情,他都是无法容忍的。
如若新月和容旭和离的事情,传到金陵去,徐新康怕是立时就要提着长剑,上门来将新月砍杀,也不会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新月早就有了打算“孙媳与小王爷和离后,不会归本家去居住。婆母在世时,在金陵郊外,置办了一处别庄,本是用来为世…公爹养病之用,后因公爹离世,便一直未作用处。孙媳归家后,会在那处别庄里居住。”
“那太后那边?”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豫王现在要弄清楚新月所有的打算,才可以做下一步的打算。
“太后,会答应的。”新月依然跪在地上,此时只见她眼眸一冷,看向了高台之上的泥塑神相。
“你,你姑母,你们徐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的有见地和主意。同样表面看上去柔弱无欺,其实内里,心硬如铁。”豫王伸手,拿起供桌边上的一朵绢花,置与手中把玩“跟这花一样,样子做的再像,也是木头做的骨头,比真花坚强。本王这是在夸你们。”
豫王虽然一直背对着新月,但他却可以时时感觉到新月的表情和心里的变化,就如现在,新月本欲同为自己的姑母辩白,就先一步被豫王洞悉。
“还请王爷定夺。”新月伏地,请求豫王给自己一个答案。
“小徐氏”豫王一贯会叫新月的姑母为徐氏,新月自然是,小徐氏。
但是他这话,并不是对新月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你对于豫王府的重要性吗?”
“孙媳知道,婆母对孙媳说过。”说到这里,新月双眼紧闭,牙关要紧“孙媳,是豫王府的,保命符。”
“你既然明白,何须求本王,你怎么可能能从这豫王府中走出。”
“求王爷垂怜。”新月又把身体伏的更低,大声的说。
“本王,是初代豫王,先帝亲弟弟,当今陛下的叔叔,在先帝一朝深受器重,统兵三十万在外,从未被先帝有过半分猜忌。可是当今陛下不行,他,本就是…”说到这里的豫王,抬头看了一眼三清尊像,继续说道“他就是一个宫女的儿子”
“王爷”新月没想到能在豫王口里,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是那个宫女的子孙”豫王看了新月一眼,这是新月进来之后,豫王第一次正眼看她。
当今陛下,是新月的亲舅舅。先帝在位二十一年,共有五子三女,陛下是皇子中最小的那个,他本是最没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
先帝五子中,长子十五岁被封为太子,二十五岁那年,坠马身死。儿子为皇后嫡子,可惜体弱多病,十一岁那年便夭折,太子死后,三皇子和四皇子相争,最后渔翁得利的,反而是最不受人重视的,皇后的婢女所生的五皇子,得继正位。
而那位皇后的婢女,就是现在当朝的江太后。这位江太后,是舞坊老板的女儿,所以自小善舞,长得也是美丽妩媚。后来,国中大丧,全国的舞坊都停业,无法运营,更雪上加霜的是,父亲又染病急需医治,江太后就由母亲做主,卖进了柴王府为奴,先是浣衣的丫鬟,有次为柴王府的郡主送浣洗的衣服时,弄脏了柴郡主的衣服,那件衣服,本来是柴郡主入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