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摸索着打开了楼梯间的电灯开关,借着昏暗的灯光低头看起了自己手中的那张羊皮纸。
那是他的面具之一,「五官王」所生成的地图,由于在烟灰们第一次外出探索时实时监测了他们的一切位置变化,因而现在可以将当时的那段记录随意再现出来。
东云在地图上再度还原了空蝉登岛第一天下午四点左右的行动轨迹。他看着纸上的那个小点移动进了这栋大楼,然后进入了楼梯间,随后便在楼梯处逆时针绕起了圈圈:一圈,两圈,三圈……
在楼梯的位置转了五圈后,小点离开了楼梯间,停留在了走廊正数第三个房间里,随即便在里面开始了至少一小时的逗留。
在这栋没有电梯的楼里,代表空蝉的小点这样的移动方式已经将她的动向表现得很清楚了——她连续攀爬了五层楼,换句话说,她最终停留的地点是六楼的第三间房。
东云将羊皮纸卷了起来,在脑内默念着回收,那张纸随即化作了无数细微的粒子,消散在潮湿的空气当中;他也立即向六楼进发,在脚步声那孤寂的回响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端倪。
——若是足够走运、能在这次调查里找到洗清空蝉嫌疑的证据,案件的突破口便会变得明显,我也会像咏乐暗示的那样得到收益。为此,这栋楼里藏着的所有关键信息,绝对要一个不漏地挖出来。
东云如此想着,却逐渐发觉随着楼层的上升,楼梯里那股像是发霉般的臭味似乎在慢慢发生变化,有什么熟悉却又渗人的气味在逐层变浓。
与铁锈无异的味道……
“……不会吧。”他自言自语道,眼皮不自主地抽动了几下。
不详的预感。
当他走到六楼时,铁锈味的浓度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不仅如此,空气中还夹杂着令人窒息的臭味,那与在一楼时的墙壁发霉味完全不同,是肉类腐烂时特有的腐臭。
铁锈加腐肉,这两种气味的来源,身为人格异能管理局鉴定科科长、走过很多命案现场的东云可谓再熟悉不过。
是血腥味和尸臭。
臭气仿佛指引他前进方向的路标,他每在这个晦暗的长廊里沉重地向前迈进一步,浓度都会上升一个梯度;而这个路标最终停在了第三个房间门口,从虚掩的门内部渗出一股致命的死亡的沁香,连东云都不由得涌起一股反胃感,而地板与门缝的交接处,从房内爬出来的血流早已凝成了树状图的形状。
东云暗自嘲笑着几分钟前还天真地以为能找到有利证据的自己,闭上了双眼,用戴上了手套的右手推开了房门。
一股血与肉混合在一起的恶臭一瞬间扑面而来,房内的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尸气,苍蝇那扰人的起舞声在死寂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清楚自己正面对着最糟的结果,最终还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别无他物,唯有在正前方那堵墙的接地处,靠着一具残破不堪、触目惊心的尸体。
一个体型瘦削的中年男人靠在墙边,四肢、脸部、胸腹均已经溃烂,皮肤与肌肉如同浆糊般从躯体上淌下、散布到了地面,从其中迸发的血管将四周染红。他那失去了肌肉组织掩盖的白骨直接暴露在了空气当中,有一部分骨骼甚至也已经不明原因地被溶解,其中左膝盖、右手肘、右脚踝是骨骼溶解最严重的部位,左腿、右手、右脚已经完全断掉。尽管男人的面部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但从那大张的口部、圆睁的眼珠来看,他生命的最后几秒钟无疑是在剧烈的恐惧与绝望中度过的。
东云长吁一口气,将目光从血肉模糊的尸体转移向了溅到些许血迹的墙面上。尸体的正上方、墙面距离地面约摸两米的位置,残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而在墙坑稍低一点的地方,用人血赫然写着狂放的三个褐红色大字:双尾蝎。
——毫无疑问,尸体的身份即是在昨天遇害的适格者,「极恶家老」冢石,而这栋大楼的这个房间,正是他被害的第一现场。
而空蝉昨天失联的两小时里,有至少一小时呆在这个发生凶案的房间里,这个空无一物、根本找不到任何能让人长时间停留的要素的房间。这样一来,她的作案嫌疑不但没能像东云期待的那样被洗清,反而大幅增加了——无论冢石的确切被害时间是在空蝉来到这里之前还是之后,空蝉都必然与他的死有着紧密联系。而房里的惨状更是对空蝉凶手论最有力的支持:溃烂的血肉,溶解的骨头,尸体靠墙而死的姿势,墙上的签名,东云过去也曾经手过双尾蝎的杀人案,这次案发现场的模样与以往的现场几乎完全一致。
——若不是双尾蝎本人的话,有可能制造出这种独特的尸体效果吗?空蝉跑到这里停留了一小时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事已至此,她的嫌疑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洗清……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女声,从沉思中脱离的东云定住了几秒,随后慢慢地转过头去。
刘海遮住了整张脸的阴沉女性,眼眶发黑的瘦削男性,身着礼服、面部被水银状金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