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一个人?”唐诚一脸错愕,“能不能先进去一个,看一眼再出来换?”
“我去问问!”
夏丽红很快回到唐诚身边,满脸愁容。
“护士说不行,只能进去一个家属。”
唐诚顿时凝噎,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那,那你进去吧。”声音低沉得仿佛只说给自己听。
突然,护士再次吼道:“要进去的家属抓紧啊,探视时间只有半小时!”
夏丽红一惊:“只有半小时?”她立刻扔下唐诚的手,一边奔向监护室一边说,“那我去了!明天换你。”
“嗯,记得千万别告诉晓雯手术的事。”
唐诚望着夏丽红的背影,心都跟着一起跑了。他想去,他无比想去,但自问没有夏丽红更有资格。
女儿住院他没有请假,穿刺时他没有陪同,进手术室时他没能拉着小手,试问这样的父亲有什么资格第一眼去见女儿?他深深自责,懊恼并悔恨着。唯有等待明天,将今天让给母亲。
此时一同进去的还有甜妈和江彤。她们瞅准时间前来探望,在病房门口遇见夏丽红。
无菌服、头套、口罩、手套、鞋套,这是能进监护室的整套装备。所有家属都捂得严严实实,谁也认不出谁。
夏丽红迅速换好衣服,轻手轻脚走到13床床边。眼前的景象简直触目惊心——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晓雯嘴里的管子。孩子经历了什么?竟然需要辅助呼吸才能维持供氧?
“晓雯,晓雯。”她轻声呼唤,希望女儿能睁眼看看自己。但唐晓雯悄无声息毫无动静。
“晓雯,晓雯。”她又喊两声,依然没有反应。
她强忍着泪水,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监护仪导联线、导尿管、引流管、两条输液管,女儿就像躺在蜘蛛网上。左手手臂还缠绕着藤蔓一样的线圈,里面充满红色液体。这难道是血?
她无法直视眼前这可怕的景象,似乎女儿的生命全靠这些导管这些线艰难维持。
“晓雯,晓雯。”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止不住滑落,“晓雯,你快醒醒,妈妈来了。”
谁在叫我?连续的呼唤将唐晓雯从黑暗唤醒,她感觉似梦似真,很想睁眼,但更加困倦。
夏丽红见女儿依旧没有反应,变得紧张焦急。
“护士,她没反应呢?”
“你再喊喊,她应该有意识了。”
“晓雯,晓雯。”她开始增加音量,从温柔变得“粗暴”。
是谁?谁在说话?唐晓雯眉头轻蹙,她感觉有东西握住自己,这是什么触感?
她想一探究竟,但眼皮竟像铅球一样沉。用尽洪荒之力努力一睁,瞬间天旋地转,晃动的光线令她一阵眩晕,伴随强烈的恶心。无法支撑眼皮的重量,她立刻关上双眼。
“晓雯!听得见吗?妈妈来了。”
“你看你看,她眼睛在眨。”
眼睛扑闪之间,唐晓雯看见右手边似乎站着三个人,全身都是蓝色,像蓝精灵一样。
是谁?
“晓雯,听得见吗?我是妈妈。晓雯。”
耳边的声音像从天边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妈妈!妈妈在叫我。唐晓雯用力眨眨眼。
“晓雯,睁眼看看妈妈好吗?快醒醒,妈妈来了。”夏丽红俯身靠近,用带着手套的手紧紧握住女儿。
奇怪的触感,让唐晓雯心里温暖而踏实。
她正准备喊一声“妈妈”,却突然发现喉咙和脸上有东西。
这是什么?插管?唐晓雯心里一惊:妈,我喉咙里的是气管插管吗?妈,我醒了,我怎么了?
她用力抓着夏丽红,一松一紧,但力量非常微弱。
夏丽红似乎觉察到女儿的信号,惊喜地说:“醒了,她醒了!她在抓我,她在抓我!”眼泪顿时如溃堤般将口罩浸湿。
“好了放心啦,醒了就表示安全过关。”一个年轻的声音笑嘻嘻地回道。
是谁?
“媳妇儿,我们来看你啦。”原来是甜妈。
那还有一个人,爸爸?爸爸?
“还有我。”江彤说。
爸爸呢?唐晓雯轻轻晃悠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环顾四周,没见到父亲的身影,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哪儿?我在哪儿?
夏丽红边哭边说:“醒了就好!我的乖女儿,爸爸进不来,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只能进来一个家属,爸爸现在在外头,他明天来。”她的声音越抖越厉害,从一级震动直达十级震动。
我在重症监护室?唐晓雯不敢相信,她很想问“我怎么进来这里?发生什么事?我睡了多久?”,但喉咙插着东西,她问不出口,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晓雯,你想说什么?”
“嗯呃”
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疑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气管里的东西是气管插管吗?为什么我会被插管?为什么在重症监护室?肚子里的东西切掉了吗?我到底怎么了?”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喉咙的刺激愈发明显,她竖起右手食指准备往喉咙指,但手臂竟像五十斤大米一样沉,根本无法动弹。她将全身力量都集中在指尖,费劲地指着喉咙,希望谁能发现。
夏丽红注意到这根倔强的手指,她抓住指尖问:“怎么了晓雯?你想干什么?你现在插着气管插管,你想告诉妈妈什么?”
母亲的话证实了唐晓雯的猜想——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我被插管,得靠机器辅助呼吸。
那现在既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