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见过父亲大人。”十四小姐柔柔弱弱一拜,然后好似才看见坐在上首的薛仲,连忙掩了掩面,轻轻哎呀了一声,屈身向薛仲行礼,“见过安乐王。”她羞涩一笑,唇边坠着一个酒窝,仿佛含露春花中心那滴小小的蜜糖。
薛仲心不在焉的瞟了一眼她娇媚的容颜,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的摆摆手,“起来吧。”“十四你身子还不大好,赶紧坐下吧。”左指挥使牧梁心疼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然后又向薛仲告罪,“小女性子娇弱,又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本王这次来本就是替皇上探访,更何况左指挥使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薛仲顿了顿,又说,“牧大人是国之重臣,皇兄本想亲自来的,但是你也知道他那毛病…就只能让我来一趟了,还望左指挥使不要怪罪。”
“岂敢!殿下说这话简直折煞臣了!”牧梁起身就要下拜,被薛仲止住了。官场上这套话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意思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再多费口舌。“只是有一件事,本王还需打听打听。”他看向十四小姐,“令嫒可曾看清,伤人的是什么野兽?若是窥得那畜生的样貌,陛下也好派人搜捕。”
“十四,你看…?”牧梁试探的看向女儿,示意她试着回忆一下。“若是为难,也不必勉强。”薛仲补充道。“小女并不勉强。”十四小姐抿了抿唇,开了口:“当时天色已晚,所以也只能看得个大概,只觉得是小马驹大小一个畜生,浑身长着毛,一双招子绿油油的放光,像狐又像狼…”
“它转头看见臣女,就跑了起来,然后就见得毛茸茸一条大尾巴甩过来,臣女闻到一股不知什么动物的腥臊味,然后眼前一黑…最后记得就只有耳边呼呼的到这里,拿帕子贴了贴眼角,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爱。
“这么一听,比起野狐,更像是狼了。”薛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臣也有此猜测。”牧梁赞同的说,一边怜爱的看了一眼女儿。“十四小姐受苦了。好不容易兽口逃生,还是好好休养几日。牧大人有什么需要的,一定及时和小王或者皇兄说才是。”薛仲道。
牧梁连连称是,然后又是感激涕零了一番,最后表示要为须衍王室抛头颅洒热血,薛仲和他好好你来我往了一番,才被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门。十四小姐在这个过程中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存在感极低。
薛仲把身边跟着的人打发了去,一边慢慢走一边思考。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是还差一些环节把手里的线索都串在一起。他现下急需找人说说,帮着一起理理思路,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新的启发。然而他在脑子里盘算了一圈,却发现身边合适的人选好像就只有一个。
皇兄对鬼怪之说避之不及,其他人不是不够亲近,就是头脑不够灵活——更关键的是,他们并没有同自己一样觉醒,只是浑浑噩噩过着,自己根本无法沟通。这可能就是之前自己听那些外来者说的“眼界不同”的意思吧。
薛仲自嘲的笑了笑,此时此刻最让自己觉得亲近的竟然是一个困在孩童身体里的异界来客,堂堂安乐王,在这个世界里竟然连一个半个知己也无…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是在看见陶斯然的那刻立刻烟消云散,甚至情绪高涨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他忍着笑问。后者正动作十分别扭的在软榻上扭来扭去,这幅模样如果在成年人身上出现,就好像练什么邪功一样诡异,但是由一个八岁的孩童做出来,就是说不出的滑稽了。
忽然听到声音的陶斯然下来一跳,差点扭了手腕。“怎么你来下人都不通传的?!”她恼羞成怒的说,一边迅速展开手脚恢复了正常坐姿,一边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突发奇想测试一下这具幼年身体的柔韧度是不是真的那么夸张。
“是我没让。”薛仲简洁的说,然后又锲而不舍的追问,“你叠手叠脚的在做什么。”“这叫瑜伽,你不懂。”陶斯然也简单的回应他,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又来干嘛?…不是,你又来作甚?”
“我发现你在我面前好像很放松?”薛仲对自己的来意避而不谈。“不然呢?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难道其他外来者都表现的很怕你吗?”陶斯然回答。“倒是也并非如此…”薛仲说,其实他的意思并不是说陶斯然对他没有哪怕是伪装出来的敬畏之情,而是她整个人有一种松弛的状态,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具体描述这种状态。
“你好似真的无忧无虑如孩童一般…这么说也不尽然,”他一边思考一边说,“就像醉酒之人的浑不在意,却又不准确…却又一点是肯定的:你与世人不同。”“大概死过一次的人都这样吧。”陶斯然回了一句,“我本非此界中人…你之前不也都见到过?”
薛仲摇摇头,“你与他们不同。”他微笑。“你与他们不也不同。”陶斯然意有所指。“是了,反而你我是大抵一样的人了。”薛仲莫名开怀的抚掌大笑。陶斯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或许吧。”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都是异类。
“如此便言归正传。”薛仲收敛了一下笑容。“我今天见到了左指挥使家的十四小姐,”他说。“哦?”陶斯然提起兴趣来,“如何?难道她真遇了妖?”
“不好说。”薛仲皱眉,“但是那个十四小姐,身上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的表现就如同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