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日一早,便有个孩子在王笙上朝的必经之路上,扑到路过官员的轿子边或马车边,高声喊道:“丹州官员家眷强占民田,求大人做主啊。”
孩子扑到王笙车边时,声音已经喊得沙哑。王笙身为御史,对这些事情本就敏感。近日里和徐氏开战,对徐氏更是了解了个透彻。一听到丹州,便想到徐茹的正夫便是出身丹州。立即命人将这孩子带回府中,待下朝后细细询问。
刘霞看着王笙府上的侍从带着孩子入府,这才放心离去。不怕她细查,就怕她不接这个橄榄枝。
王笙下了朝会,去御史台告了个假,急急忙忙回到府中。三娃被刘霞教过,直接把那一纸诉状交给王笙。
“我大姐说过,州府有坏人的亲戚,所以没有人敢管我家的案子。”
徐氏的把柄送到手里,这一切都太过顺利,王笙不得不谨慎。徐茹现在扬州刺史的任上,今年刚好任期满。若是周宝金的事情查实,借着陈焕一事,把她掀下马来。
天时地利人和。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王笙一面派人去丹州查探周宝金的事情,一面暗中搜罗徐茹的罪证,只等最后的致命一击。
风平浪静地过了冬月,王笙一直都没有动静。
陆雨私下里怀疑道:“这位王御史不会这么不中用吧,现成的把柄都送到她手里了,以王氏的能耐,连证据都查不出来?”
元晗一点都不急躁,笑道:“依我看,这位王御史手里捏着猛料,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呢。”
“等什么机会?”
“徐茹今年扬州刺史任满,腊八日是吏部对官员考评的上呈日,在这一天弹劾徐茹,她已经离任,尚未有升迁的旨意,才是真正的好时机。”
的确如元晗所料,腊八日的朝会上,吏部尚书马世彬将任满考评的官员名册和拟订的迁谪上呈皇帝,待御批后由宣政院拟旨。
最优等的官员名单中,徐茹的名字赫然在列。
吏部原本是王氏的势力范围,但是被元昕连累,吏部大清洗。原吏部尚书姚远告老,吏部侍郎王静外放做了督察使,明升暗降。新任吏部尚书马世彬,是徐茹的同年,受徐晶提拔上位的,考评自然是帮着徐茹的。
等的就是这时候。
王笙跨一步出列,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弹劾原扬州刺史徐茹,三大罪状,请陛下过目。”
吏部刚刚将徐茹列为优等考评,王笙这面便当众弹劾,狠狠落了徐晶的面子。
“呈上来。”
守瑞快步走下高台,接过王笙手中的奏折,呈递给皇帝。
皇帝快速浏览了一遍,又对守瑞道:“徐茹是徐爱卿的嫡女,便把折子给徐爱卿也看一看吧。”
徐晶镇定地从守瑞手中接过奏折,上面列举了徐茹的三大罪状,渎职,贪墨,大不敬。哪一项都是大罪。
“都是无稽之谈,”徐晶面不改色,“王大人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我必向陛下参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
王笙冷哼一声:“我自然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不会随意弹劾官员。”
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王笙想必也查不到什么确凿的证据。但御史的一张嘴,只差不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寥寥的证据被她说的罪大恶极。
这样的虚张声势却是唬不到徐晶这样的人:“王大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是没办法给朝廷三品大员定罪的。”
王笙自有准备:“臣正要说到这最后一项,贪墨。”
终于说到正题了。渎职和大不敬,拿到确凿的证据十分艰难,如何定罪全看皇帝心情。而且看在徐晶的面子上,多半是申饬一顿了事。
可贪墨就不一样了。大周律法对于贪墨的刑罚非常重,千两白银以上就足矣判流刑,更严重者可以株连满门。
“臣前些日子在京城救了一个告御状的孩子,他原本家中殷实,长姐已经考取功名。可是这样一个家庭,只是因为不愿将家中田地卖给官员建别院,长姐被下狱,母亲与全家青壮被强征劳役,父亲长兄惨死,只余一个七岁的男孩与兄长千里上京告御状。臣救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兄长已经冻死多日了。而这位强占良田的官员,便是徐茹正夫陈氏的母族!”
王笙说完急促喘了几口气,像是义愤难平。可是这种程度的指控,恐怕动不到徐茹。王氏一族查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查到这点连证据都算不上的事实?
“王爱卿,还有吗?”
“回禀陛下,臣命人多方探查一月有余,终于查到了证据。丹州陈氏一族,自泰初十五年起,每年借年节之便,向徐茹府中贿赠大量金银,五年之内数额高达五万两白银。这是账本,臣府中还有陈氏家仆为证。”
五万两白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州刺史,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禄米职田布帛锦缎,加上冬夏两季的冰敬碳敬,一年之数也不过千两白银。五万两白银,是很多官员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数目。
这才是天下第一士族的能耐。
“账本呈上来。”
守瑞从王笙手上接过账本,徐晶终于变了脸色。陈氏借着徐茹的势,在丹州州府谋了个六曹的差事,徐晶一直都知道。可是年节里如此大量的金银往来,徐晶却是半点不知。
陈氏是她在丹州做刺史时,为徐茹定下的亲事。门第不高,有些短视,却不曾料到这些年胃口和胆子变得如此之大。
“荒唐!三年清知府,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