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五月,暑气渐重,忙活了大半年的礼部,又要准备行宫避暑的事宜。六月初一,京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携家眷,随皇帝的御驾一起,浩浩荡荡前往行宫避暑。
泰初帝亲征这两年,行宫一直空置。今年朝廷又拨款修建,避暑行宫可谓是美轮美奂。
清凉台是皇帝的居所,皇后和君侍们分住内宫各院,皇女朝臣们住在外院。
安郡王府的两位家眷,梁辰不爱折腾,张疏桐打理家事,居然没人跟来。和贤君一面气恼元晗这两位侍君不懂得照顾妻主,一面忐忑泰初帝迟迟不给元晗指婚正君究竟有何用意。心疼她无人照料,要将贴身侍从秋书指去照顾她。
元晗再三辞谢,和贤君又将阿福叫去耳提面命了一番,这才作罢。
行宫中避暑的日子很是清净,读读书,与陆雨几人把臂同游,喝酒听琴赏画。杨业把杨素素与杨茵一起带了来,通过刘霞的关系,杨素素二人也加入了安郡王府的小圈子。
在外人看来,杨业身上带着王氏的标签,王倩也是王氏族人,这二人都投向了元晗的阵营,免不了猜测王氏内部是不是有什么分化。
刘霞投入元晗门下,既在杨业的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三王尽去之后,有能力的就只有元旸和元晗了。元旸是有徐皇贵君和徐晶的父族,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泰初帝对于元晗的提拔。相比于元旸,元晗更像是泰初帝属意的继承人。意外的是,元晗明知刘霞是杨崇未来的妻主,仍旧能心无芥蒂地接纳她,这份心性令人既敬又畏。
这样清净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皇帝病倒了。虽然楼院正依旧是“龙体无碍”的说法,但是清凉台除了薛皇后,任谁都进不去,谁也不知道皇帝的真实情况。
行宫的几位皇女每日在清凉台外问安,得到的都是薛皇后“圣躬安”的答复。行宫的人心有些浮动,气氛里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情绪。
卫弗的院子里,依旧是几张熟悉的面孔。
“卫相,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心里都没底。”
卫弗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皇后和太医都说陛下安好,那便是安好。”
“可是大人之前说陛下归朝后……”
“现在不是我等能出手的时机。”
崔雅突然开口:“陛下将十五殿下调至翰林院,又点了她看好的陆雨为状元,等于是传达出了一个信号。现在殿下手中已经有了一些势力,再有我们暗中支持,即便……殿下胜算不小。”
卫弗摇头:“还不是时候,徐晶连着失了两个外孙女,十四殿下是个不中用的,她到现在没有半点动作,这不正常。有一场等着十五殿下呢,抗过去就是康庄大道,抗不过去……”
话没说完,在场的几人都懂。泰初帝即使属意元晗,也要对她多方考验,恐怕不会施以援手。
“那要不要提醒殿下?”
“这位殿下的心思手段,我们能想到的她会不知道?”
元晗自然也想到了。皇帝病倒了,政事交给了左右二相。然而徐晶比卫弗更受倚重,这么多年,在寒门与士族的较量中,逐渐占据上风。这个时候如果做点什么,比平时要方便得多。至于她要怎么做,元晗没有半点头绪,只能见招拆招。
入夏之后多雨,这夜电闪雷鸣,暴雨滂沱。元晗放下手中的书卷,守在一边的阿福立即问道:“主子,是要歇下了吗?”
看着窗外几乎连成一线的雨势,叹道:“这场大雨不知几时能停?”
“主子是担心家书不能及时送到两位侍君手中吧。”
元晗举起书,作势要打他:“你倒是胆子大了,都敢调侃我了。”
阿福看了看外面,笑着说:“这种夏日的大雨,说停也就停了,不会耽误主子的家书的。”
“回去就让染秋好好教你学学规矩。”
主仆二人说笑几句,便吹了灯烛歇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鹤鸣将元晗惊醒。卧房的外间有西索的动静,不过片刻,便亮起了灯烛的光芒。
“阿福,什么时辰了?”
阿福的声音带着些朦胧的沙哑:“回主子,刚过丑时。”
“外面是什么声音?”
不等阿福答话,又一声清亮的鹤鸣响彻行宫上空。
元晗霎时清醒,披衣走到门边,一只雪白的鹤快速掠过头顶,向着东北方向飞去。行宫里的灯火渐次亮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夜风带来雨后清新的湿气。
陆雨几人没有官职,此次行宫避暑,跟着元晗的车驾一起来的,所以一同住在元晗旁边的小院子里。几声鹤鸣过去,白鹤已经飞的看不见影子了,元晗的院门被人敲响。
“殿下。”
门外是陆雨的声音。阿福过去开了门,将几人让进来。正要吩咐侍从上茶,元晗制止了他:“去把牛乳热几盏送来,夜深了喝茶该睡不着了。”阿福退下去吩咐。
“殿下,这白鹤一飞,今夜恐怕许多人都彻夜难眠了。”
元晗笑道:“鹤乃祥瑞,飞往东北方,那里是皇陵所在。”
“三殿下和七殿下?这是左相策划的?”
“谁策划的明日一早便知,祥瑞一出,不过求的是起复罢了。三姐的正君已经殁了,不知她和徐相之间有没有产生嫌隙。就算是关系依旧如初,她身上还背着刺杀的事情。所以我猜,应该是七姐要出来了。”
“七殿下起复,算是坏事中的好事了。”王倩出身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