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国丈老爷下令,陈府众人早已个个被伶官卫杀害。如今一番缠斗,只剩陈百纳父子仍疲于奔命,眼瞧诸葛怒心去攻太子,合计一番,欲从其后偷袭。
诸葛怒心岂非凡辈?预感不妙,灵力急收急放。仙人友余音回旋,余波似涛浪翻涌,瞬间就将二人弹至墙壁上。
墙垣崩裂,陈将军情急之中用身体护住儿子,被落石砸了一身,背后浑是鲜血,豆大的血汗瞬间滴落,将破碎的粉墙染上了朵朵红梅。
“爹爹!”陈百纳大呼,泪水夺眶而出。
陈将军却强撑道:“男子汉,哭什么哭!捡起你的琴来,别忘了,你可是咱们家唯一的琴师!”
陈百纳狠狠点头,恰才他以身挡琴,未料父亲却替他受痛,咬唇将琴抱起,颤抖着双手,似要与诸葛怒心同归于尽。
父亲的手,用力搭在了他的手上,又轻轻地拍了拍。
“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诸葛怒心冷眼旁观,正欲再次出手,却见身侧陡然射出一柄长剑,阴森森冒着绿光,其速度之快,险些挑断琴弦。
如此挑衅,诸葛怒心火气大盛,立刻转身拍琴轰向修灵则,同时将绿绮震送回去。
修灵则急退不得,眼见就要被绿绮戳中,一只大手倏地抵在了她跟前,紧紧握住了残剑。只是那仙人友的琴音过激,生生将那大掌震得骨裂。
“幸好是左手。”宋连城瞥了一眼修灵则,咬牙道,“我说过,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为何还这么傻,偏偏要在此浪费时间?”
修灵则反问道:“那么敢问殿下为何如此拼命?当真只为权谋?
据我所知,太子被废当日便被软禁宫中,陈府抄家殿下当时应该不曾亲见。若我是你,必当日日悔恨自责。所以,是秘境又如何?
莫说落霞琴门以情至上,若只做无情之人,恐怕也对不起造出这境的红尘大士了!”
宋连城隐隐一笑,“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有趣。”旋即正色道:“信我,现在去找《流光集》才是真正帮了陈将军。”又速速将琴谱所在告之。
见他面不改色,修灵则心下已有决断,颔首道:“此处就交给你了。”说罢,趁着诸葛怒心被陈百纳纠缠,向回廊抱厦处奔去。
府内深处,伶官卫正于各处查抄。
修灵则依照宋连城所说的路线抱琴点步,悄无声息地在屋檐上辗转,最终停在了一座小阁前。此内是陈府书房,《流光集》便在其中。
只是来晚了一步,伶官卫一处紧接着一处搜刮,已经捷足先登抄至书房,翻箱倒柜之声亦传了出来。
阁外,廊沿一隅堆积如山,好几只偌大的樟木箱内盛着各种查抄之物,有两个士兵正在贴封条。临近小院内,另有一只金丝楠木红漆大箱镶着金锁正敞开着,里面专放值钱货色。
修灵则眼光扫过,见红漆大箱边站着一个美貌伶官,拖发垂眸的fēng_liú姿态竟与公孙长琴有几分神似。他一看便非普通琴卫,衣外多披了一件雀金裘,甚是醒目。
果然,两个士兵干完手中伙计向他禀报,称呼他作“琳琅大人”,又是最后一处。”
也不知前庭情况如何,修灵则心中忐忑却又不得离开,只能匍匐在屋顶等待。
俄顷,四个伶官各领着两个士兵前后从阁内抬出十来个书簏匣子,哗啦一倒,倒出的竟全是琴谱。
修灵则顿时瞪大眼睛一一细瞧,正犹豫是否出手,却听琳琅先问:“所有琴谱都在此处了?”
一伶官卫道:“是!”
琳琅又问:“可有《流光集》?”
那伶官摇头。
琳琅脸色一沉,忽地抬手,一阵妖风顿时大吹,将堆叠在地上的书卷一一吹散开来。他又扫了一眼,两弯新月眉微微一拧,狐疑道:“真没有?!”
忽然,他的目光向一处微凝,随手弹指,卷过一册书。属下们看见书名,吓了一跳,纷纷跪倒齐声叫喊:“大人饶命!”
带头抄查的伶官颤声道:“大人见谅,或许是这《角雍兵法》与琴道也颇有些渊源,故而被陈贼放作一类。小的们只识简字读琴谱而已,大字不识……还望饶了他们,罪责……小人一力承担。”
琳琅抛书道:“罚你?你可是国丈跟前的小红人儿。况且,我又没说要罚谁。你们也细看看,陈贼不作忠良,偏偷偷学那陆雍作风,怪不得落得今日下场!行了,抬了这些个东西赶紧走。”
“那这些琴书……?”伶官道。
“又不值钱,待会儿连同这宅子一齐烧了。”琳琅挥袖先行。
待诸人走了,修灵则跃下房檐,捡起了被丢弃在地上的《角雍兵法》塞入怀。室内,极目所望之处一片狼籍。
既然他们没有搜到《流光集》,那它究竟在何处?恰才宋连城也没有说明,想必他也不知其中详细。
修灵则四下又翻查一遍,包括地面砖墙是否有暗格密室,寻摸至墙角,不由一愣。
推倒的书橱下,嵌着一盏古铜驼灯,虽不实用但可把玩。这盏灯看着眼熟,竟与前世种将军府中祖父桌案上的那盏一模一样,若不出所料,灯底该有一处铸造时的天生瑕疵。
修灵则儿时被宠溺坏了,自有些娇气,见祖父不嫌弃它残次,总要嘀咕几句。种师道却逗她:“灵儿,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灯虽破,但点它看书,却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呐……”
忆及此处,修灵则脑袋只觉“嗡”地一响,似是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