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长琴抿嘴一笑,只道:“本尊欠你一命,自是来寻你还债的。”随即双眸微闪,倏然正色,“公主也好郡主也罢,若你想平安一生,本尊劝你最好不要沾染朝堂之事。”
说毕,手中幻出一叠嫣红霓裳,虽未展开,却能从衣领的劈丝暗线云缎锦绣想象它铺呈开时的光艳瑰丽。
公孙长琴轻哼鼻息,“明明是彩霞一般的女子,为何要女扮男装?”又冷笑,“你放心,除了你,本尊对谁都没有兴趣。所以除了你,也不会轻薄任何人。”
“你!”修灵则登时双颊飞红,怒目圆睁,另有“无耻”二字,正欲出口时被自己吞了下去。毕竟,眼前之人是琴尊,修为深不可测,喜怒举止更是阴晴不定。
目光冷冷掠过那件衣裳,她不屑道:“彩霞纵美,却如烟火转瞬即逝。我倒更喜这地上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公孙长琴却望着霞光沉默了半晌,沉声冷笑,“唔,若你的生命只能同暮色一般短暂,若你此生还不及上一世活得长久,你仍愿做这小草吗?”
她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问,只是兀自说:“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幸运寻得到极乐引,所以,既得重生,便好好享受每一寸光阴。”顿了顿,更轻地说了一句:“本尊……陪你。”
他拍了拍身侧白马,“既不喜欢霓裳,这匹马儿可喜欢?本尊记得,你很善骑射。”
话音甫落,白马仿佛很是会意,悠悠踱至修灵则的身侧,低头蹭了蹭她肩头,极其亲昵,令人不忍拒绝它的热情。
她记得上一世,祖父军营中有位石将军见她喜爱白马,便允诺凯旋归来时将自己的坐骑赠她,最终将军与马儿上阵杀敌,却都没有再回来。眼下,她好像又看见了他们。
回了神,修灵则拍拍马儿的脑袋,倏然抬眼朝着公孙长琴扬眉一笑,“多谢!”说罢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徒留霞尊在原地,一愣,又一笑。
就在修灵则在緋花岰与公孙长琴纠缠之时,落芳蕤来到了烟霞楼寻霞尊商议明日香课事宜,却不想竟在师尊的卧榻上发现了一个正在酣睡的女子,顿时刹住了脚步。
宋清欢仰面躺着,一身烟紫色绣金菊锦服甚是艳丽,满头坠着珠花朵朵,略施粉黛,显然是精细装扮过的。
数日来,琴门中人皆道霞尊新欢莫过二人:谢真趣与柳东篱。且二人得宠的势头日胜,眼见就要超过两位内门美人。
落芳蕤正打真趣那苑过来,知她一门心思正为明日的香课作准备,勤勤恳恳以讨师尊欢心,便留心指点了她一二。眼见青天白日此情此景,不由想入非非,一时间后悔不迭。
正想着,忽有两个女弟子端着大托盘,内置了各种稀奇的酒菜呈了来,便问她们琴尊人在何处。两位女弟子见了大师姐,欠身行了礼,只说不知,将菜品一一摆上了桌。
其中,大小菜色有十来样,另有风味糕点十来样,外加一罐醇厚金黄的蜂蜜,其中有光粉点点,色彩斑斓。
落芳蕤对香气颇为敏感,只是随意览过便知那些酒菜是何滋味。又因闻出蜜香奇异,刹时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些酒菜都是为柳小姐备的?怎么都是甜食?”
女弟子不敢欺瞒,道:“菜品都是琴尊钦点的,我等问过为何皆是甜食,琴尊说柳姑娘喜甜,尤其喜实不掺水的蜂蜜,还需得萃取百种鲜花的香味入蜜,熬成百花蜜才了得……”
“怪不得,原来是百花蜜。”她转身瞥了一眼床榻,弯了弯嘴角,心下冷笑,“原来如此。”
又回头好言吩咐:“既是师尊吩咐,你二人就好好照顾她,莫出了错。”两位女弟子还未回答,她却已经出了门。
宋清欢一觉睡醒,睁眼时,只见珠帘帷幄重重叠叠,薄如蝉翼的金丝缦帐上绣有朵朵祥云,床头的翡翠兽足香炉内燃着轻烟袅袅,弥漫着怀梦香的幽密气息。
四下望了望,慌忙从榻上跃起,掀开帷幔时,见已有两名琴门弟子候在跟前殷勤伺候,一时不知所措,问道:“这里是哪儿?你们这是做什么?”
女弟子笑道:“这里是烟霞楼,琴尊的寝殿。”
寝、寝殿?
宋清欢一声尖叫,抱住自己四下摸了一遍,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缓缓才忆起原先事情的经过。
她先是约了修灵则一同赏晚霞,才梳妆完毕,霞尊便来寻她,说是新作了一首琴曲,要奏給她听。任她百般推脱,偏偏死缠烂打,还一脸诡笑道:“若你不听,本尊便掳你去烟霞楼。”如此,她才不得不去。怎料,一曲未完竟莫名睡着了。
思及此处,宋清欢拽着一个弟子问道:“霞尊人呢?”
那弟子似是误会了什么,嘻嘻一笑,“琴尊去寻修公子,说有要事相商还未回来。他专为小姐备了酒菜,还有小姐最爱吃的百花蜜,不如先用了晚膳,指不定正吃着琴尊便回来了。”
修公子?
等等,他怎知我爱吃什么?!
宋清欢转念想着,眉头渐蹙。女弟子却已将桌上的百花蜜端至她面前,笑容如花,“琴尊说了,此蜜比起宫中清欢公主所吃的还要好上几倍,尤其是其中有一味琼花,乃是宫中采撷不到的,唯有小姐可闻得、吃得其中滋味。”
霎时,宋清欢恍然,心想原是公孙长琴摆明了向本公主炫耀,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斟酌再三,只得接过蜜碗,小心翼翼吃了一勺,然竟觉此蜜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