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城稍低着头,声音里无悲,反而有细水长流一样的欢欣:“一直都是,但后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我和夏叔叔聊得来,我也很喜欢来看他。”
他所谓的报恩就像一条绳子一样圈住他,夏潇于心不忍,“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足够还她对你的恩情了?”
她有好几次都想和他说,不用报恩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报恩这种事,无法衡量个度,报来报去,没完没了。反正夏潇已经不在了,人死灯灭,所有关于她的一切总有一天都会烟消云散。
段南城的笑容很淡很淡,黑黢黢的眼里映着烟火,除了光,别的什么也没有,他看着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不管她是忘了他还是什么原因,他想帮她找回记忆,如果找不回,那就重新制造记忆。
张叔叔的小卖部果然还开着。
一看见夏潇和段南城,立刻眉开眼笑地招呼着:“老夏说他新认了一个干女儿,长得是天仙一样的水灵,我一开始还以为老夏吹牛,这一见到丫头你啊,就知道老夏没胡说!”
夏潇挠了挠头,立刻和段南城小小声说:“刚认的,等会和你解释。”
张叔叔又看向段南城,同样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哎哟,老夏说他女婿一表人才,貌比潘安,我以为他又吹牛了,哎呀,这老夏运气真好,就是小伙子你长得有点眼熟……”
夏潇赶忙道:“张叔叔,我……爸他让我来买酒,他急着喝呢。”
张叔叔的注意力这才被分散出去,从收银台下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里头装着一瓶洋酒递给夏潇,“就当给你们两个新人的见面礼,给你们打个折吧!”
“谢谢张叔叔!”
说完夏潇便准备付款,但段南城已经先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付了款,从张叔叔的手里把袋子接过去。
张叔叔不禁赞叹:“唉,要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有你一半就好咯。”顿了下又从架上拿了一盒烟火棒下来,“这个送你们吧,拿去玩,别和张叔叔客气。”
如果夏潇还在,那张叔叔便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张叔叔思及老夏人到老年,先是妻子病逝,然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不由得替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夏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又有小孩可以陪伴他了。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看这新认的女儿和女婿郎才女貌,有总比没有的强。
夏潇打小就在张叔叔的小卖部里混糖吃,是不会和他客气的,她甜甜地笑道:“谢谢张叔叔!”
看着两人从自己的小店里走出去,背影消失在街角,张叔叔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喂,老夏,唉任务完成了……看到啦看到啦,很般配,真替你开心……那就说好了,到时候请喜酒可不能忘了我啊……”
夜色再深了一点,那些闹腾着不愿回家睡觉的熊孩子都被连哄带骗地捉回家了,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偶尔放了一两颗烟火,可一两声闷响划不破这夜里的静谧。
夏潇和段南城走在路上,都说夜色如水,现下这水有点要结冰的意思。她站在他身边,肩膀时不时擦过他的,觉得他身上很暖。
夏潇记着刚刚张叔叔说的话,有些干涩地开口:“刚刚你没来之前,夏叔叔觉得和我很合得来,于是就认了我做他的干女儿啦。”
段南城貌似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什么疑惑,只低声应道:“嗯。”
夏潇挠了挠头,“还有啊,刚刚张叔叔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夏叔叔这么说,估计也是想让张叔叔给我们打个折,你看,我们还混到了一盒烟火棒呢。”
大概只有她没往心里去。
段南城忽地说:“你想玩这个吗?”他手上拿着那盒烟火棒,晃了晃。
也许女生都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去年和陆小曦一起点过几根烟火棒后,她已有整整一年没玩过了。
她实诚地点头:“想玩……可是没有打火机呀。”
段南城就像哆啦a梦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递到她面前。
夏潇有点疑惑:“你怎么会有打火机,你不是不抽烟的嘛……”她很快就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原来段先生方才说不抽烟是骗人的。”
段南城啧了一声,用打火机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我不抽烟。而且,我不会骗你。”
后一句话他说得似乎很认真,夏潇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一抬头去看段南城,正好对上他笑意盈盈的一双眼睛,煞是动人。
她飞快地将眼睛移开,却不知道移向何处,只能看看路灯,又看看花圃,再看看脚下的路,可花圃里有什么树和花,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嗫嚅道:“那你怎么带了打火机,这很可疑嘛……”
段南城将打火机塞进她手里:“方才出门前就想玩这个,才跟夏叔叔借的打火机。”
烟火棒在燃烧的时候,单纯美好,曾承载着许多小孩天马行空的梦想。可它也燃烧得太猛太过绚烂,所以没有人会期待这玩意儿是永恒的,自点燃的那一瞬,所有人就知道它很快会被烧完,所有的光最后都重归黑暗。
夏潇点了一根,烧完了,又点了一根。淡黄色的光照在她脸上,把她像小孩子一样满足的笑容照亮。
段南城又抽出一根递给她,问:“怎么不一次性多点几根?”
夏潇笑呵呵地:“多点几根有点奇怪,尤其是只点三根的时候,就跟烧香似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