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唤自己,待勉强睁开眼睛,才看到是自己的小弟和小妹,小妹话不多,手脚并用爬上床给她解手上的绳子,不过没等她解开,外头的张家婶子就跑过来扯开何兰道:
“绳子可不能解,到时候是你们姐夫的事!”
之前何芳跑了好几次,未免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就直接把她给绑了,当然这也是张癞子的意思。
“怎么不能解了,我姐她都已经这样了,还能跑不成?”何俊拦住张婶子的拉扯,但他和何兰都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敌得过张婶子的力气,所以三两下就被提溜到了床下。
“让你们给她吃东西已经够意思了,还得寸进尺啊?”张婶子冷嘲。
“可不是吗,赶紧的给她吃两口,该走人走人了啊!”另一个妇女也嗑着瓜子进来。
何兰瑟缩了一下,何俊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抹了眼泪爬上床去扶何芳,何芳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起来。
这时候何兰捡过旁边掉落的鸡腿和红薯来喂给何芳吃,但何芳偏过头,并不愿吃一口,她心里不仅对父母有怨气,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是有怨气的。
虽然她知道这并不能怪他们什么,但如果没有他们……
何芳没有继续想下去,以为流尽了的眼泪又再次涌了出来。
“姐,你就吃点东西吧,娘说你这样是不行的,人还是要活着才行……”何俊劝何芳。
“活……活着?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何芳的声音十分嘶哑,她已经很久没喝水了,她想着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是个解脱。
何兰见她如此,想到外面给她端碗水,不过出门的时候看到厨房小门门口站着个高个子男人,不是村里的,她没见过,他背着光,她也没看清他什么模样,但总觉得这人有点吓人,她不敢轻易的接近。
小心翼翼在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碗水,何兰快步朝房间走去,却不想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喂,你是新娘子的娘家人?”
何兰吓了一跳,手里的水都撒了一些出来,但听了男人明显的外地口音和明显不太善良的语气,她还是瑟缩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钱要把你姐给卖了?”安城禀问了一句。
闻声何兰抖了抖,屋子里听到声音的张婶儿跨了出来,但等她出来的时候,安城禀已经从后门走了出去。
“谁在跟你说话?刚刚那个外地来的后生?”
张婶儿是看到安城禀进的厨房,看他醉醺醺的,猜想他是来上厕所的,所以也没说上句话,没想到这会儿听他跟何兰在说什么,出来一看也没了人。
何兰没多少话,也没理她,端着碗就进了房间去,“姐,你先喝点水吧。”
何兰进去的时候,何芳已经靠着墙坐了起来,何俊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鸡腿和红薯,有点不知所措,但她看到她姐看到门口的目光,知道她肯定特别的想要出去。
这一年多来,她姐到外面去上大学,她姐是他们这一带走出去的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她为此十分的自豪骄傲,而她姐时不时打电话或者寄信回来,都是在给他们讲述外面世界广阔和美好。
这使得她很憧憬,憧憬有一天也能够走出何家坳,尽管她并没有自家姐姐那么努力刻苦和聪明,但她还是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母亲病重,父亲的无能为力,让她又有些嫉妒和怨恨她的姐姐,凭什么她在家里受到苦难和折磨的时候,她能够在外面过的逍遥自在?
何兰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打着电筒看何芳给她写回来的那些信,那些鼓励她好好学习的话,告诉她世界有多大的话,她看着就像是自己也去了姐姐那个地方。
可等到天亮,面对愈加繁重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年迈的父亲,病重的母亲,她不得已只能把学习的时间抽来支撑起家里,她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了,她还怎么好好的努力?
弟弟年纪还小,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她又很嫉妒姐姐读书的那个时候,那时候父亲还没这么老,母亲也还没有病的这么厉害,家里她学习好,老师也喜欢她。
就给父亲母亲说她会是家里的希望,让好好培养,父亲就砸锅卖铁的把她送到了学校去住校,就是到了寒暑假她回家来也不让她多做什么事,就一心的好好学习……
可现在呢,她出去读书了,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父亲就要把她嫁给村里出名的流氓惯偷为家里还债。
但她其实知道,原本她父亲是要把她嫁给张癞子的,但张癞子觉得她不值钱,指名道姓的要她姐姐,她因此逃过一劫。
那时候她姐还没回来,她知道她爹是不想要她姐回来的,但架不住张癞子和张恶霸他们把自己连同弟弟妹妹都绑了,说是如果不让她姐回来,就把他们姐弟三个都卖了。
她爹知道张恶霸是个说到做到的狠人,实在没有办法,才连环扣的把她姐给喊了回来,还求张恶霸他们,说等过了年之后才说这些事儿。
所以大年初一她姐就知道这个消息,在家里求了父母很几天,但父亲和母亲抱着她哭也没办法,这是个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姐要嫁给张癞子了。
因为张癞子能够给彩礼钱给他们,刚好能够还张恶霸的钱,还了张恶霸的钱,她和弟弟妹妹们就不用被卖了。
她害怕被卖,因为听村里的妇女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