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何滨带着杨闻献回家,他媳妇叫郭梁芸,在隔壁街的粮油厂上班,因为都离家不远,所以两口子每天中午都是回家吃饭。
何滨他们到家的时候郭梁芸刚系着围裙从屋里出来,看到何滨带回来的杨闻献稍微愣了一下,才喊了声,“是姐夫啊,快屋里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说着瞥了招呼杨闻献进屋的何滨,别不是有什么事才过来吧?随后也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去了外头自家炒菜的灶台,捅开了蜂窝煤盖子。
“姐夫,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何滨家在二楼,是那种比较拥挤的老式职工宿舍,大家做饭都是在外面的走廊里,因为是中午,许多能在外头吃饭的就在外头吃了,做饭的人也不多。
杨闻献进屋,一看何滨家跟以往来的时候一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联排的雕花木头凳子上铺了素白毛线的钩花棉垫子,他有些局促,最后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他刚修电机的时候,身上沾了机油,他怕给那棉垫子坐脏了不好。
何滨拿杯子去给杨闻献倒水,过来的时候看他坐矮板凳上,“姐夫你坐这里干什么,来来来,这里坐着软和!”
“不不,我身上灰多还有机油待会儿弄脏了弟妹懒得麻烦去洗……”
“瞧你这说的,没得事没得事,坐坐坐”何滨把杨闻献拖到沙发上坐下,“来先喝口水,我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些啥。”
“行”杨闻献知道何滨这是要单独跟郭梁芸说自己来借钱的事,连连点头让他去。
“今天多亏了姐夫,不然我们厂里那条生产线还不晓得要停到好久……”何滨一边帮郭梁芸摘菜一边把今天杨闻献帮他的事情给郭梁芸说了。
郭梁芸听着,见何滨半天不说正事儿,停了手下的刀,压了下声音问:“今天不逢节不过年的,姐夫他为什么来城里?”
“这事儿我正要跟你商量……”何滨连忙笑呵呵接过郭梁芸的刀一边开始咚咚咚的切菜,一边把杨闻献要借钱的事给郭梁芸说了。
郭梁芸听着,杏眼一瞪抱手靠在灶台上,压低了声音数落何滨,“借钱借钱,这年头谁有那么多闲钱?”
“媳妇儿媳妇儿你听我说嘛,姐夫和嫂子她们也不是说不还,这不是就这几天的事吗,三娃在医院,县城离家里又远,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时候?我姐又不常来县里,一个人在医院,我姐夫他也不放心不是?”
其实在何滨看来,这钱借出去杨闻献说的是等几天就还,但实际的,他家里又那么多孩子,哪里就能有那么多钱备着?所以嘴上这样说着,也就是劝劝郭梁芸,大家心里都清楚。
“借多少?几天还?”郭梁芸横了何滨一眼。
她知道自家男人稀罕他大姐,稀罕他几个外甥,毕竟要不是他大姐,他现在还不就是个穷山沟里的泥腿子,哪里能到城里读书还留下结婚安家的?
可都是结婚的人了,哪家没有各自的日子要过?过日子哪有不用钱的?这钱说的好听是借,说的不好听就是有借无还,还想哄骗她?越想越有些气不过,郭梁芸拧了何滨胳膊一下,痛的何滨龇牙咧嘴。
“三娃还要在医院观察个三五天,之后回去拿了钱就来还,”何滨搓了搓胳膊,小心翼翼撞了郭梁芸一下,郭梁芸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横了他一眼,问:
“借多少?我总得看我这有没有这么多吧?”
“姐夫说按照这两天的花费,二十块的样子就足够了。”何滨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没底气。
“二十?!”郭梁芸想着借个十来块钱她还能够接受,但开口就是二十,她就没忍住惊叫了一声。
“小小小声点……”何滨连忙去捂她的嘴巴,他怕屋子里的杨闻献听到难堪。
要知道当年他读书,他姐夫也是支助过他的,而且他也比较了解他姐夫姐姐,知道他们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是断然不会朝他开口的,他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你知道二十块钱是多少吗?是你一两个月的工资你知道不?!”郭梁芸抓狂,推开何滨气急败坏但还是低声的朝他吼道。
“……”
“你可真是大方啊何滨!啊,我说你、我说你……”郭梁芸指着何滨气的手抖,“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郭梁芸捂脸哭了起来。
这谁家不得过日子?哪有一开口就是二十二十借钱的?是姐姐姐夫又怎样?帮助过他又怎么样?
郭梁芸跟何滨读高中的时候是同校,但没说过话,后来他到纺织厂工作,他们是经人介绍才在一起的。
何滨在学校的时候表现很好,虽然家庭不怎么样,但参加过好些学校的活动,还去过外省给领导们朗读表演,这在学校,好是风云了一阵。
相比之下郭梁芸就比较普通了,所以当听说相亲对象是何滨的时候,她还很有些期待,而相处之后,她才知道何滨不仅人长得好,学习好,性格也很好,懂得疼人,又仔细,又会过日子。
后来知道他家的情况,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想着日子是两个人过的,努力努力,别走歪路子,怎么着也会慢慢好起来。
两人从结婚几年到现在,也没红过脸闹过什么大矛盾,只每次在涉及给娘家兄弟姊妹帮助上,她觉得他有点太过分了,自己家里有,就想着都给别人,那他们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后来闹过几次,又加上老三老四都参加工作,他不再负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