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细妹走在前头,李榆跟在后头。乔细妹刚刚的目光和语气,让他心里直打颤,忍不住翻来覆去地寻思,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看着乔细妹板着脸,没有一丝软化的迹象,李榆更觉忐忑不安了:
“娘……”
乔细妹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榆比乔细妹高上不少。
她要拍到这个平时经常被她忽视的四儿子的肩膀,还真有点儿费劲儿。
“榆哥儿,你是个孝顺知理的好孩子,但你不只是个孩子了。
你现在已经娶了媳妇儿,生了五个孩子。再过几年,柔姐儿都能出门子了。
你这当爹的,得立起来呀!”
李榆很久没有被乔细妹这样语重心长地叮嘱过了,此时不由得激动万分:
“娘,你放心,这几个小兔崽子,越大越不听话了!都怪冯氏没有教好!回头我就抽她!这几个死孩崽子,回头我挨排儿收拾!”
乔细妹一哽,感觉自己的脸似乎在火辣辣地疼。
她甚至有点儿怀疑,李榆这个儿子,真的是自己亲生的么?
乔细妹摇了摇头,这孩子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该教也得教了:
“娘说让你立起来,不是让你在老婆孩子面前逞威风!”
“啊?那您是啥意思?”
乔细妹简直有种要吐血的冲动。但孩子再笨,该教也得教:
“榆哥儿,娘说让你立起来,是说你已经当爹了,就得能够顶门立户了。
你孝顺知理,顾全大局,娘很欣慰。
但是,该护着自家孩子的时候,你也得护住了。
不能什么事儿,都把旁人摆在自家老婆孩子前头……”
这边乔细妹在谆谆教子,那边李云柔和李希贤,已经把舒姐儿和杰哥儿的脸上、身上,都拾掇干净了。
两个小娃娃,这会儿眼眶还有些水汪汪,鼻头还有些发红,看着有点儿萌,又有点儿可怜。
李云心笑道:
“舒姐儿,杰哥儿,快过来!
既然奶都发话了,咱们就别客气了。
快来看看青梅姐都给咱哥咱姐带了什么好东西!”
两个小娃娃欢呼着跑了过来:
“二姐,这一箱子东西,真的都归咱们了吗?”
李云心笑眯眯地点了点李云舒的小鼻子,故意逗她:
“那得问你大姐。二姐说了可不算。”
李云舒又扭头去看李云柔,李希贤笑着摸了摸她的脑瓜顶儿:
“小机灵鬼,放心!既然奶都发话了,那就真的谁都抢不走啦!”
几个孩子打开箱子,一件一件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
一个大包袱皮里,包着几套衣衫。大小都有,都是八成新。
每件衣衫都洗得干干净净、细棉布做的,颜色染得很均匀,也没有补丁。
李云心数了数,从款式和尺寸来看,分明是给了李希贤两套、李云柔两套、自己两套、舒姐儿两套、杰哥儿两套。
真是难为了于青梅,竟然把五个孩子,都考虑到了。
就连尺寸都选得很合适,可见是用了许多心思。
另一个包袱皮里,装的是几个点心匣子。
匣子是柔韧的厚麻纸做的,印着木雕篆字的红色图章。轻轻一拉就能打开。一打开,就有一股子面粉和油脂的扑鼻香气,猛地窜了出来。
“哇!”
几个孩子忍不住轻呼一声,他们都有点儿馋了。
李云心看了下,点心一共四样,分别是山药莲蓉酥、脆皮千层饼、水晶茯苓糕、紫苏咸饽饽。两样甜口、两样咸口,模样也都做得十分精巧可爱。
每种点心各一盒。
足够舒姐儿和杰哥儿这两个小家伙吃上好些日子了。
除了旧衣裳和点心,还有满满一包袱皮五颜六色的碎布头。
从细布、绵绫到绫罗、丝绢,各种材质都有一些,可以用来做鞋面、绣帕子或者荷包。
一包各色绣线。
六尺毛青布,卷成一卷,塞在箱子边上。
一个大包袱皮里,装着几服风寒药。其中给李希贤的用的、是蓝色丝线系着,给李云柔的用的、是红色丝线系着。
翻到最后,有两件东西,让李云柔、李希贤和李云心的神情都变得凝重端肃起来了。
其中一件,是一个十两重的官银银锭。
本来在于家的时候,于青梅就提了之前说好的报酬,李云柔和李希贤姐弟两个,委婉却坚定地拒绝了。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在于家喝了姜汤、看了大夫、还换了两套衣裳,又拿了许多礼物回家,已经十分叨扰,自然不愿再收报酬。
没想到,于青梅却把这银两,放在了礼物之中,悄悄夹带了过来。
他们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收下。
李云心却连连点头:
“青梅姐这样做,足见心意之诚恳。我们恭敬不如从命,还是收下吧。以后青梅姐有需要的时候,咱们尽力相帮就是了。”
另一件,也是让姐弟几个最为动容的,是一套文房四宝。
包括两只毛笔、一锭墨、一个砚台、一刀纸,还配了一只笔洗,和一个小山造型的陶瓷镇纸。
读书人用的东西,哪有不贵重的?
即使不是什么精品,只是寒门学子用的普通文房,这一套下来,十两银子也打不住!
于青梅的这份心思,让李家姐弟都深深震撼了。
尤其是李希贤。
这套文房,让李希贤一直蛰伏在内心深处、被现实压制得死死的那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