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常者急忙跑过来拦在沈曦宜身前,跪道:“爹!你打她干什么?跟她没关系!”
孙老爷大口喘着粗气,呼呼地直翻白眼,“你、你,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男女,居然还敢当街……你叫我死后怎么对得起孙家的列祖列宗!”
说着给孙常者狠狠的一鞭子。
这一鞭子受得实了,孙常者衣襟顿时烂成布条,哼了一声瘫倒在地。
沈曦宜惊呼道:“你干什么!”也顾不得解释误会了,连忙找花湘要了金疮药涂在伤口。
这厢在马上的令沉佑估摸着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闹下去事情就要大了。这才拿着架子缓缓下马,当了一番搅屎棍,好言好语地把孙老爷扶下去。
他本来是把手伸向沈曦宜的,却又不知怎地中途转向了孙常者。可孙常者到底是斯文众人,平日自视甚高,脾气也是又硬又臭,骤然被当着众人的面鞭笞,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他也不管令沉佑伸过来的手,把金疮药还到沈曦宜手里,直挺挺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撇上马,随着怒喊一声“驾”,忽忽悠悠地骑马而去。
沈曦宜想起他马术并不好,此番又受了伤,心里难免憋着窝囊气,怕他出什么事。奈何侯府是迎亲队伍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几个武夫把孙常者的花轿抬走,众人各就位准备重新启程。
沈曦宜重新上得轿来,心里却还担心着孙常者的安危。以他这副倔强的脾气,不娶到裴青奴是不肯罢休的。如今喜轿都被扣下了,他不会还是要去怡红院接裴青奴吧?
沈曦宜猛然手心一凉。
他几日前说自己要取道巴巫山小山坳,如今轿夫没了,轿子也没了,就剩下他一个衣衫不整的新郎官从那里经过,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然而老话说得好,有意在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越是祈祷别出什么事,这件事就越会发生。
……
整个令府大而杂,此番请的宾客不在少数,喧闹有如集市。美酒珍馐数不胜数,珍珠、美玉更是琳琅满目,沈墨禾与令沉佑拜过堂后就被送去了内宅,余下宾客设宴饮酒。
沈曦宜一直惦记着愤而出走的孙常者,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不过好在此人是个左右逢源、不吃眼前亏的人,等脑袋里那股子热劲儿过去,想来也就回来了。
因为沈曦宜从前来过侯府的缘故,众人都知道慎淑夫人不喜欢她,就被安排在角落的一桌饮宴,与她同座的还有汪典签家的五丫头,四五个面生的女眷。
沈曦宜这厢刚坐下,一旁汪典签家的女儿朝这边瞥了一眼,酸声酸气地道:“呦,我还到道是谁,这不是白日里大闹迎亲队伍的沈家二小姐吗?怎么,您那位fēng_liú成性的孙公子没来?”
沈曦宜听她这话大有误会之意,大概是孙老爷白日里给了自己一鞭子,这伙子人都以为自己跟孙常者有一腿。
当下越解释越乱,沈曦宜懒得解释,便反唇相讥,道:“你个长舌妇,管得着吗?速去!”
“我还吃席儿呢,速去什么啊!”汪典签家的女儿黑了黑脸,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沈曦宜见话不投机,吃了半晌,推脱着说身体不适便想离去。便在此时蓦地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一个香肩半露的女人一步三婀娜地步了过来,手里握着一只酒盏。
沈曦宜看到此人的脸,浑身一震,此人正是前世令沉佑收的那个通房。
在最后那段日子里,她怀着身孕,尔雅却处处刁难于她,好几次害得她险些小产。
如今,仇人见面,她心里却不再有大的波澜。
这厢尔雅已如水蛇般地绕到她身边,软软糯糯道:“哎呦,这是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叫我也听听。”
沈曦宜皱了皱眉头,实在不喜欢这女子身上过于浓烈的脂粉气。
尔雅想握沈曦宜的手套近乎,无奈被沈曦宜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尔雅甜甜笑笑:“哎呦,沈二小姐怎地这般冷清?你姐姐嫁到了我们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要常见面的。沉佑呢,他是个急脾气的,也是个任性的,平日里在我那屋一个月不走也是有的,这回少夫人来了,我还要劝沉佑雨露均沾才是……”
沈曦宜看她就像吃了苍蝇,打心底厌恶,只呵呵一笑,道:“食不言,寝不语。”
沈曦宜低头吃菜不再言语。不想汪典签家的女儿刚刚招惹了沈曦宜,这会子听尔雅在这大放厥词,又开始酸生酸气地怼起她来。
尔雅立即反唇相讥。道:“都说汪典签府上都是有教养的,这会子看来也不过如此。你当侯府是什么地方,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好。”
汪典签家的女儿骂街的功力也不是吹的,“我呸。你还当个自己是谁?不就是个陪床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娘子了?那狐媚子的功夫在这里胡吹大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这两个泼妇一来二去居然动起手来,骂骂咧咧搅得不得安宁。沈曦宜委实被她们烦死了,趁人不备悄悄溜走。
喜房内。
沈墨禾被满头的珠冠压得酸软不堪,却碍于礼法,不敢擅自揭开喜帕。此刻外界众人熙熙攘攘,令沉佑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回屋,沈墨禾馋得难受,拿起桌边的核桃剥起来。
过了半晌,屋外传来一声闷哼,随即门被轻轻打开了。
沈墨禾心中一紧,捏着核桃的手也出汗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人很快走到他的跟前,轻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