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约定的时间,两人下楼与孙常者和小幺桑回合时候,厅堂内却只有小幺桑一人。小幺桑平日里便是一副湘地的打扮,对她来说,换作汉人的衣服已然算是变妆易服了。
沈曦宜又把自己的纱巾裹严实些,咳嗽了一声,粗着嗓子问道:“孙常者呢?”
小幺桑平日里换一双眼睛还盯在打扮奇特的卢玠身上,闻声道:“他?他不是早就弄好了吗?就是羞羞涩涩地不肯出来。”
“哦?”沈曦宜定睛一看,果见小幺桑背后的珠帘里隐约间有个人影。珠帘轻声晃动玉环碰撞,珠帘之后的人亦微微颔首,虽只是个背影,举手投足间却风华多姿。
小幺桑叫道:“孙常者,你还躲在那里干甚?出来呦。”
卢玠坐下来静静看好戏。沈曦宜着实是被惊艳了一把,只见孙常者身着一身绯色薄纱珠裙,峨眉如黛,朱唇外朗,鬓间的发丝玲珑飘在额前,举止投足间带有先秦美女的儒雅忧郁之意,目光一与人碰触便翩若惊鸿般地收回,端端是像极了女子。
然而这样的美好的假象却在他开口说话那一刻截然而止。孙常者指着卢玠,怒然:“卢玠,你怎么没穿女装啊?!”
卢玠面上流露难以言状的神色。小幺桑兴致盎然,奔过去撩起他的裙子,起哄道:“孙常者!!你好美啊!!这样的你我也好好喜欢……”
沈曦宜也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孙常者……你你你也太天生丽质了吧?”
孙常者不耐烦地撩了撩额前的花穗,跑过去跟卢玠大肆理论,“去去去,看什么看!卢玠,你也太过分了!说好了我们两个男人一起女装,你你你怎么能背信弃义!嘿,真是气死我了!”
卢玠喝了口茶,随即气定神闲地说道:“幸好我没这么做,否则真被你比下去了,多没面子。”
孙常者暴跳如雷,登时就要回去换回男人的衣衫。小幺桑死气白脸地拉住他,“不要啊,孙常者,你这样真的挺好的,别换了……”
孙常者一看卢玠未曾女装感觉自己受了欺骗,不听,执意要回去换回来。卢玠悠悠道:“孙公子,其实你也赖不得我。听说只有想女装的人才会女装呢……”
孙常者闻声立即提着裙子回来,辩驳道:“什么意思!好啊,你居然如此欺骗兄弟,亏我一直真心对你!也罢,以后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信了!”
孙常者和卢玠离得有点近,额前的花穗差点撩到卢玠额上。卢玠微微蹙眉。
沈曦宜怕卢玠又起怒色,霸道地拉过小孙,仍然粗着嗓子道:“小美人!你也不想想,是你一时的面子重要,还是对付泥巴比较重要!别忘了,泥巴虎视眈眈的,可是你孙常者啊!”
“可恶……”孙常者唇色嫣红,方才那一番怒火已把红唇抹到一边。小幺桑一手帮孙常者提着裙子,另一手挽着孙常者的手臂,道:“孙常者,以后你要是做个女人,我做男人,咱俩也是天生的一对……”
孙常者愤怒地甩开她俩,胸口仍然纷纷不平,扬言一定要卢玠他日补回女装。沈曦宜对卢玠道:“看他这个样子,我还真后悔叫你穿了这般衣衫。也该平分秋色才好。”
卢玠阴郁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心话?”
几人变换妆容罢了,便到了最为紧要的出城门这一关。原本的计划是为掩人耳目,几人一个个地依次出城。然而事态有变,只得小幺桑扮成孙常者的丫鬟,然后沈曦宜和卢玠扮成农民夫妇走在后面。
四人离开客栈,便见城门小桥下仰着躺着几个恶人。其中一人眼睛瞎了一只,正在嚼着草根,还有一个个子不高,却穿得一身艳粉色的衣服,四处张望,端是泥巴和独眼龙那些女土匪。每一个出城的人,他们都要鬼头鬼脑地凑上前去看看。
看来他们是彻夜捕孙常者了。沈曦宜冷眼打量了一下,泥巴和独眼龙身后,还隐没着至少十几人,或者趴在房顶上,或者蹲在河沟里,探头探脑地踅摸着路人。幸亏四人变了装,否则真叫他们认出来,免不得又是一场恶仗。
此时卢玠拉着她的手紧了一紧,低声道:“别怕。若是实在不行,我便唤沧浪出来。”
沈曦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把自己的头巾又裹紧了些。小幺桑和孙常者已然走到城门跟前,独眼龙果然站起身来,使劲儿朝二人望了望,也毫不避讳,转头跟泥巴嘀嘀咕咕了几句。
泥巴见是个女的,无精打采,继续蹲在墙根底下咒骂。那边的孙常者和小幺桑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二人神经紧绷,还要面若无事地从泥巴等人面前走过去,小幺桑的手指抖个不停,只好暂时揣在衣袖里,以免被泥巴等人看出马脚。
从他们身边经过之时,独眼龙感叹了一句,“好妞,真是美。”
泥巴抬头看了一眼,打了一下独眼龙的头,“看什么呢!爷们叫你盯着孙常者呢!”
孙常者刚好听见她们提自己的名字,吓得冷汗密布,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走向了城门。小幺桑亦是叫苦连连,也只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相比孙幺二人,沈曦宜和卢玠走起路来便轻松从容许多。且不说卢玠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世子心态,沈曦宜也跟泥巴等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些人只有莽夫之勇而无智,两人知己知彼,自然要比前面那忸怩心虚的两人沉稳安然。
孙常者揪着心走到了城门口,金步摇在额前叮当作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