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长巷里,他将她送了回去。
可那朱红色的大门是关着的,她带着他绕到后面的小门,那道小门是下人们出门采买专用的,寻常也会有人守着,不过却不太上心。
偶尔还会偷懒,所以她平时就是趁他们不注意才能偷跑出来的。
可今日折腾得晚了,府里早就知道她不见了。
下人们都出去找她了,府里空空如也,只有管家还在。
她根本没有察觉,还与他轻言细语地道别。
“小哥哥,我问过奶娘了,那些银子可以让你吃饱肚子了。”
“你以后长大了,就能挣钱了。”
“我爹爹说,很多人吃不饱都去参军,如果以后你吃不饱的话,你也去吧!”
“我以后长大了,就不能随便出门了。”
她低垂着头,看起来还有几分懊恼。
他冷眼旁观,只觉得她很啰嗦。
“你走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我已经不会再挨饿了!”
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声,其实只是嫌她麻烦!
不过算了,这种乳臭未干的丫头,说了她也不懂!
他暗暗嘀咕,看着她从那小小的侧门走进去,然后那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再次绕回那朱红色的大门前,上面庄严肃穆地写着《沈府》。
精致的檐角,朱红色的大门,兽面的门钹显得有些狰狞,他聚焦眸光,微微上扬的视线凝滞着,带着一丝阴冷的戾气。
总有一天,他会把那些当官的,都踩在脚下。
他转身,还未走出长巷,只见跟了他的那两个家伙被官差押了过来。
“官爷,不关我们的事啊!”
“这家的小姐跟我们大哥互许终生,闹着要见我们大哥。”
“她还给我们大哥送钱呢,这不,我们大哥可是怜香惜玉的主,已经送回来了。”
那些官差一下子就将他围了起来,领头的沈旭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他的女儿,才满八岁,什么互许终生?
分明就是这三人心思不诡,诱哄他的女儿拿送银子给他们花。
“带去官府给我严查,我沈旭的女儿的名节,岂是你们可以玷污的?”
少年冷冰冰地看着跟随他那两人,嘴角勾起轻蔑的笑。
出卖他,以求减轻罪过?
可惜了,原本是可以活的,却偏偏要自以为是地胡言乱语。
“沈大人,在下卓一帆,是认识令嫒的。”
“今日见这两人打晕了沈小姐,我便出手相救,送了沈小姐回来。”
“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请沈小姐出来一问便知,我若是真与他们一伙的,又怎么还敢回来。”
少年的身姿站得笔直,深色的瞳孔黑漆漆的,整个人冷静沉着,仿佛那两人指控的根本就不是他!
沈旭根本不信,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总觉得有些眼熟。
过了一会,他想起来了。
这个少年就是他带女儿出门时,见到那个吭食生肉的少年。
血淋淋的场景,将他的静姝都吓哭了。
谁曾想,第二日静姝趁着他上朝,揣着包子又去找他。
结果滚了一身泥回来,连手背都伤了,不敢瞒他,便如实而说。
他当时胆颤心惊,罚了好一通下人,又将女儿训斥禁足,心里下稍稍缓过。
想不到这才过了三月,女儿又偷跑出去找他......
沈旭知道,女儿自幼娇养,见不得那等血腥残忍之事。
那日目睹这少年吃生肉,血腥不说,只怕在心里早已留下了阴影。
沈旭对着官差挥了挥手道:“这位卓一帆我是认识的,劳烦诸位回去好好惩治这两个凶徒,莫要放出来害人才是。”
那领头的官差不敢托大,见沈家大小姐已经找回,虚惊一场,当即带着人便走了。
“大哥,大哥,救命啊!”
“大哥,我们都是听你的才去掳人的啊!”
......
耳边挣扎惊恐的叫唤,一声连着一声。
沈旭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从头到尾,连眉头都不抬一下。
仿佛那两个人的生死,跟他毫无关系。
沈旭远远地望着他,然后又一步步走近!
他穿着单薄的短衫,长裤,身形消瘦,个子很高!
高挺的鼻梁,深邃黝黑的眼眸,单薄的红唇抿着,透着一丝凉薄又阴戾的笑容。
“很好!”
沈旭盯着他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以后,甩袖,往府中而去。
“沈大人!”
卓一帆在沈旭的身后叫了一声。
沈旭回头,只见卓一帆将手中的钱袋向他递来。
沈旭的眼眸有些暗色,他再次对着卓一帆走过去,然后把钱袋子打开,将里面的银豆子都倒在卓一帆的掌心里。
“她给你的,便就是你的。”
“我的女儿,心如明月,自然见不得那等阴暗血腥的事情。”
沈旭说完,拿着钱袋回府了。
卓一帆在原地站了一会,冷笑着,看着手掌里的银豆子。
那上面精致的做工和淡淡的光泽都在嘲笑他,看吧,人家那个万事不知的大小姐,连用的银子都这么精致?
可他呢,只怕一两个变色的铜板都要攥得紧紧的。
“心如明月?”
他嗤笑着,眼底全是讥讽。
她若是心如明月,那他便是心如恶鬼,最喜饮旁人的心头血。
......
屋外的明月光透过窗户,慢慢地照到屋里来。
银色的光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