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明明想笑,心头却无预警一酸。
她看着程律师打开那只牛皮纸袋,将房子的所有权状和相关文件一并递了过来,解释:“江先生会缴纳所有的税金,江太太只管收下房子的所有权即可。”
捏起手中权状,无瑕笑了笑。“确实很大方。”
程律师也微微一笑,又推了推眼镜,站起身道:“如果没有问题,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见程律师真的要离开,无瑕一怔,连忙叫住他。
“请等一下,程律师!我……不用签什么文件吗?”至少该把离婚协议书签一签吧?
程律师转过身来。“房屋权利移转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江太太指的是……”
“你没有准备吗?我指的是离婚协议书。”无瑕还是说出来了。“我都还没签名,怎么好收下这笔赡养费。”
闻言,江寒月嘴角忍不住扭了扭,原本拿在手里随意把玩的纸镇“碰”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听见声响,无瑕转过头去,看着江寒月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她倏地一檩,站起来面对他。“难道不是?”不是要她签下离婚协议书?
江寒月言词锋利地反问:“不是什么?”就是不提“离婚”两字。看她怎么说。
无瑕皱眉,绕过沙发走到他身边,弯身捡起那只犹带他手温的纸镇。“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
有些气闷的,江寒月别开脸去,哼声道:“我不知道。”
至此,一旁的程律师终于搞懂了状况,他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后道:
“江太太是不是误会了?江先生将这栋房子登记在江太太名下,用的是赠与的名义,并不是离婚协议。”
这,无瑕刚刚从江寒月的反应里便知道了,却还是要问:“为什么?”
她等了半晌,才等到他一句:“我高兴。”
见夫妻俩陷入紧张的对峙,程律师自觉已经做好分内的工作,便赶紧告辞了。离开时他顺手将书房门关上。
他是杜玛莉的老友,在接到江寒月的委托时,还以为这对夫妻的关系已有进展,看来两人之间还是存在着一道鸿沟啊,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书房内的两人在程律师离开后,气氛一度陷入僵局。
屋外的太阳此时移往江寒月的背后,他的脸背着光,再加上那微微抿起的唇……无瑕知道他不高兴,但,为什么?只因为她误以为他要离婚?难道他并不想恢复自由?
最初他明明是抗拒着这桩婚姻的,连带对她也没有好感,在他心里,她无非是个拜金女郎,多半是贪图巨大的利益才会嫁给他。而她也从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喜爱,无庸置疑,她是贪慕金钱没有错。
过去她一再挑衅他、嘲弄他、欺凌他,偶尔还会调戏他,占他便宜,她无瑕就是这么个活生生的欺夫之辈,不可能他居然还爱上了这样的她吧?
带着一点不置信的玩笑口吻,无瑕的声音穿破那交错的光与影:
“总不会……”
彷佛知道她将说出什么,江寒月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在地握了一握。
无瑕连自己都不相信地道:“你爱上了我?”
她这话问得刺耳,他却无预警地崩坏,像一座冰山。
冰山的崩坏,往往是从看不见的内部开始。
江寒月双手一收又一放,差点没咬碎牙根,紧绷的双肩陡然一松,蓦然睁开看不见的双眼,微抑着声道:
“你根本不相信,又为什么要问?”她的语气显见她打从心底不相信他有可能会爱上她。她不相信爱情。
无瑕轻轻一笑。“诚如你。江寒月,骨子里的你不相信爱情,我也是。两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如果爱上对方,那就是奇迹。”
“奇迹?”笑出声时,他声音似崩裂的冰。
“难道不是?”无瑕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却还是得说:“我跟你是不同路的人。”
这是很明白的拒绝。拒绝两人的和解,也拒绝两人之间进一步的可能。
气恼下,事先释出善意的江寒月懵懂地察觉到无瑕深藏的恐惧,像是受了伤的动物不分敌我地攻击一切她所害怕的事物。
如果,他就这么走近她,把她捉进怀里,紧紧抱住,侵略她,她会不会抓得他遍体鳞伤?
终是忍住那份冲动,江寒月吐出一口气,道:“所以你不要吗?不要这栋房子?”
不知道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房子上头。但无瑕此刻并不理智,她故意回答:“到手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他若执意要给,她当然敢收。
“换句话说,你要这房子?”
无瑕觉得好笑。“不是已经登记给我了?”现在说不要也太晚了吧。
“然后呢?”他嘲弄地抿了抿唇。
“然后?”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要你收下这栋房子,前提是我必须跟你睡上一晚。”顿了顿,他“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无瑕还是那句:“然后呢?”
然后他丢下一句:“你挑个时间吧!”
挑衅。这分明是挑衅。无瑕瞪着江寒月半晌,弯起唇笑了一笑,走上前,抚上他唇角道:“择期不如撞日,今晚如何?”
他不甘示弱:“现在如何?”
无瑕一怔,但她岂会怕他?
“好。”
她说好?
她怎么可以说好?还说得这么轻松写意!
是根本不在意,或是“性”之于她已是家常便饭?
江寒月脸色铁青,听见她往书房门口走去的脚步声,不禁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