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冬季,溢香园里一片萧瑟,只有那棵梅树上面绽着几个零星的花苞,老太妃就坐在梅花树下的软榻上,梅花的影子落在老太妃那全都是老人斑的脸上,越发显得恐怖。
而现在老太妃就瞪着眼,看着缓步进来的江寒月。
看着眼前的老太妃,江寒月心中也有很多感慨,慢慢走上前,动了动嘴唇,终于呼唤道:“祖母。”
老太妃发出一阵尖利的笑,有如枭鸟夜啼,“你还知道是我将你养大?还知道叫我一声祖母?”
江寒月沉默了一下,轻轻说道:“进京后至今没有回家,这是孙儿的过错。”
老太妃用力拍打着紫檀镶金丝楠木雕花软榻的扶手,“是啊,是啊,整死了叔父,赶跑了弟弟,当然没脸回家!”
江寒月看着老太妃那狰狞扭曲的脸,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淡淡道:“皇朝国法,如果不是叔父和二弟自己犯事,也不至于如此。”
老太妃冷笑扬声,“是你叔父和二弟自己犯事?那我问你,四皇子能调动青鲤帮的力量,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妃坐了起来,语调带着愤怒的颤音,“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但是天凌与琥儿他们不到最后关头竟然一点也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了,就晓得你肯定包藏着祸心!想不到我一时心软,养了你十几年,竟养出了一条毒蛇,关键时候反咬了主人!四皇子虽然有野心,但是我知道,他的胆子绝对不算太大,绝对不敢对自己的哥哥下手,是你将胆子借给他,所以才逼他走到了这一步,也逼着自己的叔父和弟弟走到这一步!你没有参与造反,但是你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你这条毒蛇!”
江寒月看着老太妃,轻轻问道:“祖母,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祖母。您自称将我养大,那么您也知道,我从小到大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当婶娘给我吃毒药的时候,您说话了吗?当二弟将我骗到柴房里准备,把火将我烧死的时候,您说话了吗?”
老太妃的脸扭曲了起来,怒斥道:“我是没有说话,但是我在天凌准备纵火的第一时间阻止了他!是我保护了你,保护了十多年!”
“保护了十多年?”江寒月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是啊,您可以这样说,您保护了我十多年……但是我知道您为什么要保护我,如果不是有人深夜进出您的居所威胁您,您会主动保护我?而且您在保护我的同时,却努力纵容我,引导我学坏,并且扩大宣扬我的纨绔名声。这十多年,您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向别人宣传我的纨绔,我的无能!您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五岁的时候我已经非常懂事,如果不是因为有师父在暗中不停地教导,我早将如您所愿,真正成为一个纨绔了!也许用不了几年时间,就会因为那样这样的事情被皇帝夺了世子之位,我父亲挣下来的爵位就会落到您的亲亲孙儿江天凌手中……祖母,您也是我的祖母,我也是您的亲孙子,您的心是要长歪到一个怎样的地步,才能十余年如一日的做这样的事情?”
“你……你以为,你是你父亲的儿子?你是我江家的种?你就是一个野种!是赵炯那个贱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野种!那天金殿上我已经叫天凌说明白了,你凭什么拿走我雍王府的爵位!”
老太妃站了起来,冲上前就要揪江寒月的衣领,边上的丫鬟忙扶着她,老太妃喘息了几口气站定,失声叫道:“你根本不是我江家的种,你凭啥要占我家的爵位?”
一个霹雳从头顶上砸下来,江寒月懵了,但是一瞬问,幼年时候老太妃的种种举动似乎都有了解释。他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不觉高亢起来,“这不可能!”
老太妃轻蔑地看着江寒月,不屑的说道:“你不信是不是?不要以为赵炯那个贱人挖出自己的心来就能证明你的身分!不要以为皇上给了你世子之位就能证明你的身分!赵炯那个贱人,我儿子根本看不上她,她却非要占了雍王妃的位置……她一直到死,我儿子也没有碰过她!”
似乎有一千匹战马在江寒月的头脑中碾过,江寒月身子晃了一下,扶着老梅树站立,沉声说道:“不许侮辱我的母亲,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母亲?赵炯根本不是你的母亲,你是一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赵炯死了之后是我给她收殓的尸身,我看得清清楚楚,赵炯一直到死都是处子之身!我老太婆活了几十年了,这一点会看不清楚?”
江寒月的脸色越发苍白,难以置信的说:“原来那日金殿之上,江天凌指证我母亲未曾生儿育女,这些话都是您这里传出来的?”
“当然是我!赵炯死的时候天凌才几岁?天凌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而且赵炯虽然出身草莽,却也爬上了雍王妃的位置,她的尸体怎么可能容许仵作摆弄侮辱?”老太妃的眼里竟然有几分怜悯,“不要再想着帮赵炯辩解了,赵烟不是你的娘亲,我的儿子自然也不是你的父亲,你就是赵炯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野种。估计是我儿子死了,赵炯又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但是她怕雍王的位置传到我儿子手中,就捡一个野种来滥竽充数!却不想整个京师所有人的眼光都是雪亮的,根本没人理她!”
老太妃嘎嘎笑起来,“你就是一个野种,我护着你,让你平安长大,已经是对得起你了,又怎么能让你继承雍王的爵位?那是天凌的,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