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尔飞升到与屋顶差不多的高度,拍着翅膀慢慢围着城堡画圈,并逐渐扩大这个搜索圈的半径,就这样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被河边的一抹亚麻色牵住了视线。他悬停在半空,看清那是一头高高束起的亚麻色长发,发丝披在后背上。她背对着他跪在河滩的湿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贝利尔怕突然出现会吓到这个专心致志不知道在忙什么的人,于是降落在她背后稍远的地方。
“苏莱特?”
他放轻了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并向她靠近。待走近些,他才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苏莱特,你在做什么?”贝利尔又问了一句,同时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近前。
苏莱特的右手正紧紧地攥着血红的左手,把它按在自己的大腿上,那只左手只剩四根手指,无名指被齐根切掉,正躺在她面前不远的泥坑里。伤口位置此时正亮着红色的光芒,一根新手指在光芒中渐渐冒出头来。她的长剑被她扔在一边,剑刃靠上的位置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渍。
贝利尔骇然地盯住她的脸。她紧咬牙关,死盯着那道红光一声不吭,直到光芒消失,手指复生,那枚婚戒仍然牢牢套在她指根处。
苏莱特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她身体一歪,斜坐在地上,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地上的湿冷。贝利尔听到她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觉得无比遗憾。她抬起头看向贝利尔,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泪光,对他凄然一笑:
“怎么办,贝利尔,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贝利尔鼻子一酸。向她跪下来,一把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贝利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做他才能原谅我……”
贝利尔抱着浑身是血的苏莱特走进了城堡的大门,这消息没一会儿就传进了泰的耳朵。等他赶到楼上,却见赫利横着长戟站在走廊,阻止他再靠近她的房门一步。
“让开。”
泰冷冷地开口,眼睛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她现在不想见你。”
赫利嘶哑的声音也是冰冷的:
“你知道杀不死她,所以就让那些嚼舌头的长舌妇来折磨她的心?”
赫利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今天她为你断一根手指,有没有让你舒服一点?还是说要她把心也挖出来还给你才满意?”
赫利的话音刚落,苏莱特的房门开了,贝利尔飞一般从里面闪身出来,随手带上了门。他托着一方白手帕,路过赫利身边直接来到泰面前,把手举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接住这手帕。
“给,拿着,这是她的左手无名指。可惜戒指还是没有取下来,可能要把整只胳膊剁掉才行。”贝利尔笑着,眼睛闪着红莹莹的魔光,说完立即转身返回房间去。
“别跟来。”赫利瞪着泰吐出这句话,转身也进了房间,那声重重的落锁声回响在走廊里。
泰紧紧地咬住牙,手上这轻飘飘的手帕,他却觉得沉重的托不住。他的眼眶有些发烫,低头去看帕子里的东西,这根纤细的手指看起来栩栩如生,上面还残留着没冲刷干净的血迹。它的主人曾经用这根手指与他牵手、把他抱紧,也曾经轻抚过他的脸庞,如今,它就只能孤零零地这么待着,永远地与她告别,迎接慢慢枯萎的命运。
泰握紧手帕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返身向楼下走去。
房间里,苏莱特眼巴巴地看着贝利尔风一般地冲出去,不一会儿又返回来,捂着嘴偷笑。然后赫利跟进来,接着故意恶狠狠地锁了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泰果然没有跟进来。
“行了,现在反败为胜。”贝利尔走进房间,在她的大床边上坐下来,说了这么一句。
“泰原谅我了?”苏莱特还有点不相信。
在小河边,贝利尔跟她说,不能白白疼这一回,得让泰长点记性。于是他特意去猎了只兔子,把血都撒在苏莱特身上,把她弄得惨兮兮,才抱着她返回城堡演了刚才那一出戏。
“说什么原谅?让你爱上别人,本就是他自己的过错好不好?因为他缺少了你要的东西,才会让你想去从别人身上找回来。
他不好好检讨自己,还对你发脾气,就得好好治治。”
贝利尔咬牙切齿地说着。
“别给他好脸色,臊着他,直到听到他向你道歉。苏莱特,不能心软。”赫利在一旁帮腔。
苏莱特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觉得他们一下子就把她头上的阴霾全赶跑了。
有他们在真好。
苏莱特会心地笑起来。
贝利尔默默地望着面前这张好看的笑脸。终于笑了,他心里松了口气。希望能一直这么看你笑,苏莱特。贝利尔在心里说着,也跟着她笑起来。
这天中午,苏莱特仍然没有下楼吃饭,是贝利尔不让泰有机会见到她。赫利为她把午餐端进房间里,等她用完再为她拿下去。
她在这个城堡里是没有秘密的,估计房间里那些眼睛已经把贝利尔和赫利的话转告了他,这两个人给苏莱特出主意的事他也一定知道。泰没有露面,直到午饭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老妈妈来敲她的房门。
“小姐,魔王大人请你到客厅去。”老人仍然沿用一直以来对她的称呼,声音平静沉稳,一点暗示也没有给她。
“现在?”苏莱特问。
这个时间正是午休时间。
“是的。”老人确认。
“好的,知道了。”苏莱特点头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