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嬷嬷是有体面的老人,又是太后放在映辉堂的脸面,县主不好驳她,否则便是打了太后的脸,只得淡淡的应了声好。
“今日之事幸好只有老奴听见,不会再有第四人知道。日后还请县主谨言慎行。”
“谢嬷嬷教导。”
蔡嬷嬷见她如此懂事,便含笑离去了,自然把田广丰也一并带走了。
田广丰哭丧着脸,小步跟在身后。
他知道一顿打是少不了了。
夜色降临,推开窗,投进一室的清冷夜色,窗台上空空如也。
伏荏染拉了拉肩上的大氅,问月牙,“棉球现在在哪儿查到了吗?”
月牙放下梳子,将香油均匀抹在手上,轻轻揉搓着她黑亮的长发。
“说是皇上让把凤栖宫的猫都送出宫去,这些猫现在都由中常侍管着。婢子此乃圣命,无圣命不可给。”
说着,月牙又建议道,“主子可以去找太后,太后定能把棉球要来。”
伏荏染轻哼的勾了下嘴角,“别小瞧中常侍。他是陛下的近臣,只听从于陛下。”
月牙撇嘴,“只是一只猫而已,太后若开口他还能不给?”
伏荏染支着下巴,对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悠悠发起呆来。
“皇宫是个任何小事都会被放大无数倍的地方,这里的人习惯以小看大。一只猫不算什么,却会让人从中常侍的行为中揣测出无数联想,所以即便是太后讨要,他也定会先通禀陛下。我想得到棉球怕是绕不过皇上了。”
第二日伏荏染去福康宫请安,与太后说了想要养棉球之事,太后果然没有答应,却是给了主意。
“陛下近来朝事烦忧,饮食不济。你之前送来的米酒又爽口又开胃,喝着极好,我很喜欢。你给陛下也送些去,陪他吃点东西。”
太后这是在撮合她和皇上。
伏荏染心知肚明,不过也顺势应下了,她想要棉球总得见皇上。
回了映辉园,让月牙又准备了一份自己亲酿的米酒,带上去往宣德殿。
宣德殿平常无宣召不得来,但太后替她打点好了,便顺顺畅畅地来到了殿门外。
弗谖眉间微不可见的凝上一缕忧色,像是担心什么,但很快又隐了下去。
“这米酒你千万不可沾,莫要忘了。”
伏荏染从他手里提过食盒,应了一声,“知道了,啰嗦。”
看她敷衍的应答,弗谖心头的不安更甚,但宣德殿门口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跨进高高的殿门。
皇上正在正殿里批阅奏章,中常侍站在不远处侍立着,见她进来,只是投来一个浅淡的、毫无情绪的目光。
中常侍旁边还站了个年轻的公公。
能和中常侍站一起,身份必定不凡。
伏荏染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突然瞥到他左手少了两根手指,一下想到那日梅林拦黑虎时被伤的那个内侍。
原来是他。
不过,除了梅林外,好像还在哪见过。
一击拍案声将伏荏染的思绪收回来,重新瞧向皇上,才见他眉头紧锁,看着心情很不好,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比外面寒风咧咧还要刺骨三分。
殿内伺候的近侍们个个屏息凝气,谨小慎微,不敢轻动。
在这沉重气愤中,伏荏染的到来无疑是愚蠢的‘送死’。
她一下子就后悔了,时间挑的太欠了,要不先回去算了。
她小心的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正要转身,脚步还没挪动,那边龙案后的人已经发现了她。
“你怎么在这!”
皇上本就数九严寒般的脸色雪上加霜,眼睑下垂,嘴角冷抿,细眯的眼睛似乎要穿过她的皮囊,直透入她的五脏六腑。
伏荏染暗暗深呼吸,勉强的勾起一个笑容走上前去,在适合的距离处站定,屈膝行礼。
“回陛下,是太后让云桑给您送米酒来。这是云桑的侍女亲自酿的米酒,开胃清甜,希望能让陛下重振食欲。”
伏荏染边说边将随身的食盒打开,米酒还未拿出来,皇上就冷冷的一口拒绝。
“不用了。朕还有正事要忙,出去。”
那冷冽的声音,像是在对死刑犯下达最后的判决,无情至极。
伏荏染垂眼看了看食盒里的米酒,这可是好东西,味道妙极,他没眼光那是他的损失。
而后就从容不迫的将食盒盖了回去,站在原地却没有走。
“陛下,云桑有一事相求。云桑之前在后花园偶遇皇后的一只猫,叫棉球。云桑十分喜爱,不只可否将那只猫交给云桑养?云桑定会好好待它。”
周围隐隐传来倒吸气的声音,佩服她的勇气,同时嘲笑她的没眼力价。
没看见皇上心情不好,居然敢这个时候提请求,而且和皇后有关。
皇上今日的坏心情全都来自皇后,满龙案的奏章都是在劝阻他不可废除皇后。
皇上满带审视的目光充满压迫性地笼罩在她身上,眯着眼睛沉吟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伏荏染被他盯得有些紧张,但脊背挺直,丝毫没有瞧出惧意和不安。
她听书婕妤和后妃们嘴里的皇上,是个比较平和的人,对人宽容,即使宫人犯错也不会太过苛责。
除非是触犯明令禁止的宫规,明知故犯。
这样一个人对伏荏染却从没一个好脸,可见他是私心里厌恶她,而非天性如此。
皇上看她不顺眼,她也不愿瞧他的冷脸。
既然相看两厌,不如不